約定時間在下午,有專車司機接送,小瓷吃完午飯,收拾好東西出門,不到一點鐘。
車上,她全程都在想一件事,如果鬱永德讓她現場抄寫經書,那她露餡是板上釘釘的事,不寫不行,如何才能矇混過關。
理由想了一套又一套,等到了地方,小瓷有些意外,眼尾挑起一抹幸然。
司機帶她去的地方,不是佛堂,而是魚場。
南莊鄰郊伴湖,風景宜人,裡面有一個以南湖為水源的天然魚場,是本地釣魚佬心中完美釣魚點。
一年之中,開放半年,關閉半年。
關閉的半年裡,魚場只為鬱永德一人服務。
於情於理。
這本來就是鬱永德的私人山莊,南湖水質改善,居民搬遷,都是他出的錢。
小瓷跟隨管家,穿過廊橋涼亭,到了鬱永德正在垂釣的地方。
鬱永德似乎有些迫不及待想見到她。
老人笑眯眯的,皺紋因為他的和藹而顯得可愛,“不好意思小姑娘,癮上來了,想釣會魚,最近是你在替我亡妻抄寫經書吧,能不能幫忙念遍經,消消我等會要犯的業障。”
天天抄經的人,身上的佛性最純正,唸的經自然最有用。
小瓷不懂這些,也不屑這些,在她看來,這都是有錢人心裡有鬼,在自欺欺人罷了。
不過事情發生有利於她,像唸經這種簡單而又容易有高回報的小活,她很樂意幫忙。
她甜甜地說了句好,雙手合十閉上眼,放空了一會再睜開。對上老人殷切的目光,點點頭,示意已經唸完了。
“讓你看笑話了。”鬱永德拋下手中的魚竿,笑著唸了一句。
都是假客氣,小瓷笑笑,沒當回事。
她在那站了一會,下午的日頭有點烈,身上出了薄薄的一層汗。
十分鐘,二十分鐘,一個小時……
鬱永德一直沒叫她走,小瓷沒事可做,想走走不了,心底漸漸騰起不能消的煩躁。
她偽裝的很好,被關一個月,足以重新整理她忍耐的極限。
身後的管家傭人同樣在等,他們平靜順從的樣子像是習以為常。
當天邊出現橙黃色晚霞,小瓷猛然察覺時間已經不早了,翻手看了眼腕錶,眉心微皺,表情閃過一絲著急。
她輕地抬眸,略帶示意性的小動作,並沒有引起鬱永德的注意。老人全身心投入釣魚氛圍中,一個下午,除了剛開始,期間沒有說過一句話。
時間流逝的很快,小瓷滿腦子都是那個男人……他凝視她說話時,漆黑眸子裡溢位的邪氣,讓人想忘都忘不掉。
話幾度咬到嘴邊。
她瞥見湖中浮漂周圍不斷咕嘟出小氣泡,魚兒在底下盤旋吃食,大有要上鉤的趨勢,這會一點點聲音都有可能嚇跑它們。
鬱永德全神貫注,失望了一個下午,這次是他離成功最近的一次。
小瓷一邊觀察,一邊等,魚兒遲遲不上鉤,她也在猶豫間錯過了最後機會。
過了很久,久到湖面亮起了夜燈。
鬱永德突然站起身,搖搖晃晃緊繃著臉拉桿,一條十幾斤的野生青魚躍出水面,翻著肚皮在草地上撲騰。
“小姑娘,麻煩你再念遍經。”
釣到魚後還需要念經……
漂亮的表面功夫,差點壓不住內心衝動。一直到上了車,小瓷依舊火氣難消。
路上,她眼角微沉,窗外再好的風景也勾不起她半分興致。
“孟小姐,到了。”
半小時後,司機禮貌周到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小瓷的神思。
她下車往裡走,隨著離老宅越來越近,心頭那股不知名狀的恐懼逐漸成形,有了指代。
剛進門,燈光刺眼,她顫了顫輕盈纖長的眼睫。
“回來了。”
鬱楓散漫地坐在那裡,若有若無的笑意裡蘊含陰冷的嘲謔。
對方先她開了口,讓小瓷一下變得被動。
“嗯。”
她想不到萬無一失的藉口,索性什麼都不說,一下午的站立分走了大半體力,讓她今天扮起柔弱來愈加遊刃有餘。
鬱楓薄薄的眼皮寡淡,看她的目光中不見半分仁慈善意,裡面幽不見底,比深海還要讓人恐懼。
“我說過什麼,這麼快就忘了。”
好似尾音上揚,充滿玩味,實則冰寒刺骨,如刀鋒般割人神經。
“沒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