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英傑和何碧睡覺去了,他們趴在桌子上,身上蓋著自帶的毯子。
像是之前一直這麼幹,很有經驗。
小瓷也想睡,但她睡不著,眼睛一閉,耳朵能聽見外面的哭聲。
有時候會分不清,這是幻覺,還是現實。
她戴上耳機,抱臂靠在椅子上小憩。
過了零點,就是除夕。
兩點三刻,換班的同事過來,何碧和貝英傑交接完,直接走了。
小瓷第一天上班,給足傅館長面子,兢兢業業待到三點才起身。
她出門,先打了個寒顫,冷風從脖子後面灌進衣領,身上瞬間不暖和了。
長廊上,包括樓梯間都安裝了照明燈,不至於風吹草動,膽子嚇破。
小瓷怕鬼,此刻,影射成怕黑,她給自己多打個手電。
殯儀館整體裝修風格偏古風,亭臺樓閣,大門高檻,也就兩層高的辦公樓以及旁邊食堂現代化一點,不過,這兩棟建築物的牆體被統一刷成了褐色,與其他的相接近,在外人眼裡,感覺都一樣。
小瓷走到樓底,突然不想走了。
來的時候也沒發現,這路這麼黑,這麼陰森……乍一看附近,有點鬼打牆的意思……
快二十四小時沒睡覺,腦子又渾又鈍。小瓷在原地站了一會,一直到鼻子聞到旁邊食堂飄來的香味,僵硬的身體動了動,人又重新打起精神。
她關掉手電,決定吃個早飯再回去。
在這工作,是包兩頓飯的。像她晚上九點上班,凌晨三點下班,那就包晚飯和早飯。
昨天晚飯是在家裡吃的,小瓷還沒嘗過這的食堂,她撩開擋風簾,推門進去。
殯儀館的食堂,不僅員工能吃,逝者家屬也能付錢購買。
小瓷瞧見食堂裡,有且僅有一桌子人。
一桌子的男人。
他們身穿麻衣,頭上戴白,看起來年齡在三十歲到五十歲中間。
小瓷一進去,他們的眼睛就沒離開過她。
“一碗餛飩。”
“湯的拌的?”
“湯的。”
“加辣不加。”
“加一點點。”
“好的,等八分鐘。”
要付錢,小瓷拿出她的員工卡,“嘀——”。聲音在食堂格外清晰。
完事,她沒把卡重新放回包裡,而是丟在桌子上。
老男人們還在看她。
小瓷低頭刷手機,餛飩來了,她不吃,因為不想摘口罩。
之前,在3號告別廳,5號告別廳,她沒有見過他們,也可能是自己太害怕,神不守舍寫輓聯沒注意看外面新來了人……
總之,她現在處境很尷尬。
這群男的,讓人很不舒服。
……
小瓷原本打算晚點回去,反正她騎腳踏車,留半小時,綽綽有餘。這邊人都起得早,她不想回去路上,一個人影也看不到,那會讓她感覺在走“黃泉路”。
但現在……她又想趕緊離開這,早點回去睡覺。
一晚上後悔八百次,因為怕鬼,還逼自己來殯儀館工作,為了那區區一萬二……
小瓷身心俱疲,把這一切都怪在鬱楓身上。
“混蛋。”
她恨得牙癢。
時間過去好一會,餛飩快冷掉了,小瓷逼不得已把口罩摘了。
不摘會很奇怪。
像是直接告訴對方,自己在怕。
小瓷沒注意看他們的表情,只聽見有人在點菸。點菸,點菸不就代表已經吃好,可以離開了嗎。
可他們遲遲未動。
一碗餛飩,小瓷吃了半碗,吃完,她沒有立馬出去,而是繼續玩手機,順便換了一個新口罩。
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但,萬一想少了,那荒郊野嶺,她死了也不會有人發現。
小瓷想等他們走了,自己再走。
這一等,又是半個小時。
一桌子人終於有所行動,他們陸陸續續起身,一個接一個往外走。
中間,小瓷悄悄抬起頭,看了他們一眼。
其中一個,給她印象最為深刻。他蓄著鬍子,人特別高,又特別壯,腰間勒著一根白繩,走起路來是抬腿亮靴底的四方步。
為什麼深刻。因為,如果他想違法犯罪,那自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小瓷飛快斂下自己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