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吃了早飯再去拉牛。這一去可能就是一整天,一整天不回來,牛也舒坦個夠。
在王嘎汪兒地裡,把牛繩纏在牛頭上,然後一放,牛自由了,我也自由了。牛不會跑很遠,它多餘的力氣會與大地消磨,然後累了接著吃草。我呢?一開始只是隨便坐著,坐在地邊的上方,飄落的楊樹葉散落在下面地裡。裡面有著很豐富的雜草,一根根楊樹像是歇了菜的幹樹枝,等到明年的春季就會怒放。週而復始,一年四季,萬物更迭。只是我的心,卻更迭不了了。
後來,我索性搬把椅子,坐在堰堤裡面,靠思闊山上面坐著。這樣可以看到整個生嘎堰四周和高處的秋色。
遠處的牛在吃草,像是一團灰色的動物挪動著。
這團牛有時候使勁兒的摩擦著高坑,要是在近處看,難免有些要注意。遠處這麼看它就那麼一團,反而覺得好笑!所以強壯的牛遠看就是那麼一坨,如果把自己的視角設想在天上,你會覺得地面上的生物可憐又可愛。
這牛也的確可愛,它折騰夠了就會慢下來接著啃草。我想,牛除了吃草,再不就是與大地搏鬥消耗著力氣。它不肯停下來,思考些什麼?或者嘗試著去水裡跑一路。那麼大的牛頭,總歸是會想些什麼的吧?人類有沒有什麼法子,能主動的去了解動物們因為生理侷限而沒能表達的語言、想法、或者訴求呢?
在我的世界裡,首烏人有辦法做到這種程度,使他們和動物們在心靈上也是零距離。
我們在使用動物,在利用動物,寵愛動物也是在滿足自己的某種需求。可我們都沒能真正的把同樣生活在這顆星球上的其他生物擺在和自己同等的位置上去公平的對待。對人尚復如是,更何況是動物呢!
上午我又拉牛出去,計劃同樣是往後面走,搬了把椅子。
奶奶罵道:“咧一日到晚噠!咧一出啼,搬把椅子,咧要到下午才回來!”
罵就隨她罵好了,去後面王嘎汪兒放牛,我快活!
又唱歌、唱的累了又趴在椅子上睡過去。醒了之後一擔心牛呢?一看,遠處一團灰的不就是兩隻小角的牛麼?
我叫它“阿牛哥”,它大大的塊頭,一天到晚也不想事,大概不想事也就少了許多煩惱。
就這樣過了幾天,像是就要跟奶奶抬槓似的。有一天,我還是早早的出去,然後回來吃早飯,這樣白天有更多時間待在家裡,餵豬。
雞兒是一隻都沒有死,快半大了,一個個生龍活虎。稻田裡的晚稻收割了,摟出來的稻草,雞兒不厭其煩的在裡面啄食。雞兒挺可憐的,小時候我耐耐煩煩的喂,變成了少年就要靠它們自己了。
父親有個特點,就是餵雞兒不給雞食。他算過帳,認為這樣划不來。我給他提過建議,可以把港兒邊裡的三分田種雜交水稻,產量高,用來餵雞。他沒有采納,當初爺爺沒他會算賬,他的經濟觀用奶奶的話來講就是:
“他的錢都用藥煮了的!”
評價的很到位,其實想來,父親也不得不如此。
白天裡,還是別那樣放一整天的牛了,畢竟是一天的時間。
餵豬是一種快樂,我感覺自己跟它很像。一片一片的餵給它吃,它吃的真高興!這薯片它吃的多,我吃的少。我把切成的薯片挨個送到它嘴裡。
它漸漸的在長大,充滿對人的信任。我也淘氣,它把豬嘴伸出豬籠門,略出來一點點。我喜歡把食指和中指叉起來,對它說道:“扎都!”
它鼻孔被堵住,往後退。它再往前,我把手裡的薯片遞過去,給它一截一截的咬下。好肥的豬嘴,好歡快的豬嘴,小小薯片能給你帶來多少歡樂啊!
它的主食當然不是吃薯片,而是用南瓜白菜加上漿薯在腳盆裡剁爛了,然後一鍋煮。煮的稀爛之後,每次一日三餐餵豬食才給它兩瓢瓜。我根本弄不明白為什麼要這麼消耗資源去餵豬?燒掉的柴火、南瓜、白菜、漿薯、投入的人力,加起來煮的一鍋大概夠它吃個把星期。這樣餵豬的目的是使它容易消化,可各項成本投入太大了,覺得划不來。
奶奶為了餵豬,和下面的兩個老媽子去中學裡挑飯,她們十分賣力,彷彿成為了生活樂趣的一部分。恨不得把老命都給拼了!
中學校裡喂的有豬,所以殺豬之前只能撿飯。我奶奶和下面的秀老媽去的回數多。學生吃完了飯,提回來就是一桶飯。
奶奶說道:“弟兒,你幫我提哈。”
她有時候又託人叫我去幫她提,我罵道:“哪個要你撿飯啼嘀?你不要我幫你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