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政殿內,剛剛和李宗義做完生意的老相沈熙之在跟燕維疆稟報此次討得的價碼,殿內除了宦官內侍只有君臣二人。
若是往常此等國事商議肯定少不了秦弛的身影,但在遼東大勝之後,秦弛難得的變的極為低調,除了幫牛奎討了個山海軍指揮使的位子,再無別的動作,像個小媳婦一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這倒不是秦弛真的心灰意冷了,而是此前他為了給遼陽王設套,將自己那個兒子秦松賣了個乾淨,直接在燕維疆面前坐實了秦松暗通蒙古的事。
如果一切如他設想般進行,以秦松被人矇蔽陷害中了蒙古人的圈套,迫不得已跟蒙古人有了些勾結,他得知後將計就計,立下大功,一切也就遮過去了。
但燕行雲同樣給他玩了一手將計就計之後,秦弛的功勞半點都沒有了,那麼秦松的暗通蒙古的罪名是否追究就很微妙了。好在燕維疆似乎無意提及此事,除了燕維疆,目前也只有老相知曉此事。
所以當秦弛在朝堂上為牛奎爭奪山海軍守將一職時,他的內心是十分忐忑的,沈熙之完全可以將秦松的罪行公之於眾,如此一來,雖然拉不下秦弛,但秦松註定難逃牢獄。
但秦弛又不得不行險,畢竟再將山海關守將一職讓燕行雲一系掌握在手,那他的處境就太危險了。萬幸的是,老相似乎無意與他徹底撕破臉面,也沒有對牛奎接任山海軍指揮使發表異議。
這讓秦弛慶幸之餘又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明白為什麼老相會放棄這個打擊他的大好機會。思來想去,秦弛也只能想著是不是燕維疆跟老相交代了什麼,讓老相不要提及此事。
無論為何,秦弛覺得,自己這段時間還是老老實實避避風頭比較好,為此他還將秦松禁足在府中,不準外出,此次陪同太子姚曦外出,秦弛也沒有放秦松前去,他實在怕這個混賬兒子惹出禍事來,萬一惡了太子,那麼秦家就真的要窮途末路了。
雖然成功拿下了山海軍指揮使的要職,但秦弛的內心半點也高興不起來。原先他從未將乳臭未乾的燕行雲放在眼中,他只是將沈熙之當做自己的對手。
但自從燕行雲出鎮遼東之後,秦弛的挫敗感越來越強烈,他發現自己不僅看不清老相所想,連燕行雲的所作所為都摸不透,這不禁讓秦弛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之中。秦弛在府中自怨自艾閉門不出,沈熙之也落得個眼前清淨,這些日子的心情也好了許多。
沒了秦弛的摻和,此次與朝廷的討價還價就全由沈熙之一人做主了。將與李宗義商量後的結果並報給燕維疆後,燕維疆大體上還是滿意的,唯一讓燕維疆心生不快的還是朝廷要高麗換王一事。
在燕維疆想來,朝廷這麼做未免也太兒戲了些,高麗還未成為正式的藩屬,就要插手人家內部的王位歸屬,還是要讓已經繼位的新王將王位歸還,如此一來,萬一高麗的新王心生不滿,直接又投回蒙古人的懷抱,那麼將遼東置於何地。
燕維疆也明白朝廷是擔心高麗與燕國走的太近,但燕維疆的內心中真沒有如此想法,他轉呈王謜請求入洛京朝見的奏章不過是順手而為的事,朝廷如此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著實讓燕維疆有些不快。
不過既然朝廷已經下了旨,沈熙之也勸慰了幾句,燕維疆也就將此事放下了,只讓人八百里加急,將這些情況知會給燕行雲,讓遼東早做準備,也安撫一下王謜。
燕京事了,李宗義派人給在外遊玩的姚曦送了個信兒,第二日就帶著護衛向遼東而去,同時一道八百里加急已在李宗義啟程時向遼陽而去。
與此同時,燕京以北一千五百餘里外的捕魚兒海,遼陽王夏季王帳所在。
一隊騎兵背對著朝陽,自東方疾馳而來。被雨水浸透的泥土混雜著青草在沉重的馬蹄下翻騰,一路直進大營,直到王帳前才停下。
一身風塵的博日格德翻身下馬,領著跟他一同前來的徵東元帥府治下的兩座萬戶府達魯花赤,一同進了遼陽王的金色大帳。
大帳中,遼陽王明理帖木兒倚靠在黃金打造的王座之上,上面鋪了張完整的白虎皮。金帳與金座自然是最為僭越之舉,不過在如今的蒙古帝國,身處哈爾和林的蒙古大汗也就只是個明面上的幌子了。
在阿里不哥為汗時,西部四大汗國就已經是各自為政的狀態,等到如今的大汗刺甘失甘上位,明理帖木兒成了遼陽王,所謂的蒙古帝國,能真正聽從刺甘失甘調遣的,也就是哈爾和林周圍的一眾部落了。
大帳內除了明理帖木兒和陪在他身邊的幼子把阿禿兒,還有一直跟隨在明理帖木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