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筵席坐滿了人,每人身邊都坐著一名妓女。
二樓和三樓的走廊對著舞臺臨時改成了雅間,包下客房的江淮兩地鹽商,此刻正坐在雅間裡,摟著妖嬈的妓女聽戲。
柳十娘人老珠黃,平日無人問津,自然也沒有資格住在二樓和三樓,楊媽媽難得發回善心,將一樓的一間庫房騰出來給她居住。
若不是凌謠每十天半月的替鬼瞎子墊付六七貫嫖資,柳十娘還真沒臉在豔群芳待下去。
與大堂裡的熱鬧相比,柳十娘這裡卻是冷清多了,心裡的苦也無處訴說。
床上,鬼瞎子嚷嚷著要起床出去吃酒,柳十娘哪裡願意放他出去,死死抱著老頭的胳膊罵道:“好你個鬼瞎子,提上褲子就不認人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這副模樣,要錢沒錢,哪個姑娘肯伺候你。”
“花魁又怎麼樣,過個一二十年,還不是跟老孃一樣人老珠黃。你嫌老孃伺候不夠是吧,你要有本事再來啊。”
“你這個沒良心的老鬼……想當年誰還不是花魁了,想上老孃床的富商闊少都排到江寧府了……”
說著說著,柳十娘便哭了起來。
鬼瞎子似是被觸動了,嘆了一口氣,“要說當年,就外面那些個人,老子還……”
“罷了罷了,好漢不提當年勇。柳十娘,這兩日你也沒怎麼睡,好好休息吧。”
鬼瞎子推開柳十娘,麻利地穿上衣服。
柳十娘心裡委屈,但職業操守還是有的,將木杖遞給了過去。
“老子心不下,過些日子,如果……“
鬼瞎子頓了頓,又嘆了一口氣,“下次來,老子替你贖身。”
“你說的當真?”
柳十娘抹了把眼淚,望著鬼瞎子,目光裡滿是期待。
“老子何時騙過你,說陪你大戰三百回合,難道沒做麼?”
鬼瞎子拄著木杖,用力地捶著老腰,兩條腿輕飄飄的,“老了,老了。”
柳十娘撲哧一笑,“知道老孃的厲害,就早些給老孃贖身。”
老鬼抬腿要走,門這時被推開了,柳十娘忙裹起被子,花容失色。
阿四大搖大擺地進了屋子,“柳姨,多年不見,你還是這麼風騷動人吶。”
衝著柳十娘笑了笑,阿四轉臉看向鬼瞎子,譏諷道:“老鬼,你也有不行的時候。”
鬼瞎子見來人是阿四,冷哼一道:“哼,你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還好意思笑話老子。”
“老鬼,難得柳姨真心待你,你卻三心二意。明明有的是銀子,卻不肯替柳姨贖身,你也太叫人寒心了吧。”
阿四瞥了一眼鬼瞎子拄著的木杖,鄙夷的笑了笑,明明是個高手,還在女人面前裝孫子。
鬼瞎子有沒有錢,阿四並不清楚。
在阿四的記憶裡,像鬼瞎子這種吃喝嫖賭樣樣精的主,別看在豔群芳連嫖資都要凌謠墊付,實則在秦淮河上的青樓畫舫裡包了好幾個紅官人。
一個不做營生混吃等死的老頭,哪裡的錢包養紅官人?
偏這鬼瞎子每到月初,就能變出不少銀兩,在青樓畫舫、賭坊酒館裡一通花銷,到了月底吃糠咽菜寒酸幾日。
秦淮河邊的人都很納悶,猜測鬼瞎子的錢來路不正。
有人說,這鬼瞎子估摸是哪個朝廷大員的父親,不然哪能供他這般花銷。
做人當如鬼瞎子,天天青樓會嬌娘。
有段時間裡,關於鬼瞎子的傳言五花八門,連知縣周大人都被驚動了,派人請上公堂好一頓詢問,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
阿四曾經好奇要弄個究竟,但鬼瞎子走起路來比兔子還快,後腦勺長了眼睛似的,將他一頓好打。
如今得知鬼瞎子的身份,阿四自然不會用常人的眼光來看他。
老話說得好,爛船還有三千釘。鬼瞎子曾經好歹也是名聲赫赫的武林盟主,還能缺了銀子?
柳十娘看著阿四,想了半天才想起,眼前這少年,竟然是鬼瞎子收養的孤兒。
十年不見,都出落成個大小夥子了。
柳十娘擺出一副笑臉,“這不是阿四嚒,咋剛回來就跟你嗆起來了。”
“柳姨,男人可以亂睡,話可不能亂說。他可沒有資格做我的義父。”
阿四側目看著柳十娘,臉上掛著的笑容天真爛漫,但不知為何柳十娘只覺得心底發毛,頓時閉上嘴,不敢造次。
鬼瞎子心疼柳十娘,罵道:“小雜種,你再敢胡沁,賭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