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罕物,又怕汙了大人的清名。”
張老家主笑了笑,坐下後繼續道:“這幾口箱子裡裝著的東西,對大人還有些用途。”
“哦?這幾口箱子裡裝著莫非是江寧鹽商與淮幫、官員多年往來的賬本?”
阿四說。
“大人慧眼如炬。”
張老家主拱拱手,小心翼翼地留意著阿四的神情變化,餘光還時不時瞄兩眼面前的箱子。
張老家主的這一番舉動阿四盡收眼底,畢竟賬冊一交,張家與江寧鹽商的身家性命可就全部掌握在阿四手裡呢,有所顧慮也符合常理。
“張老家主迷途知返,帶領江寧鹽商棄暗投明,此事管家若是知曉,必定龍顏大悅。”
阿四端起桌上的茶壺,笑著走到張老家主面前,“家中沒有僕人,怠慢了張老家主,還望多多見諒。”
“不妨事,不妨事。”張老家主連忙回道,又從懷中掏出一卷花名冊交給阿四道:“江淮官員受賄的名單及受賄金額,盡皆記錄在此名冊之上,請大人過目。”
“張老家主費心了。”
阿四接過花名冊,坐下一頁一頁的翻讀起來。
“呵,郝通判也在冊。江寧通判郝文通,太平興國八年……辣塊媽媽的,滿江寧上下就找不出一個清官來了?”
人名,官職,金額,記載甚詳,簡直令人髮指。
阿四怒火中燒,殺意遍佈全身。這些人號稱父母官,可所行之事與竊國之賊有何分別。
張老家主感受到刺骨的寒意,卻也不敢再坐著,起身低首彎腰,等待著即將到來的訓斥。
可他失望了,阿四神情平淡,語氣如常。
“早知道江淮的官場爛透了,卻沒想到爛得如此徹底……千里做官只為利,今日總算見識了。”
阿四攥著花名冊,踱著步子,忽然轉身盯著張老家主,問道:“十年寒窗,他們就是為這?貪這麼多銀子,他們一輩子花得完嚒。”
“有些的圖升官發財,有些的沉迷美色,也有些的要個辦事方便。你不貪我不貪,便是給上頭的添堵。就算要給百姓辦點實事,也要顧個人之常情。”
張老家主聽後,苦澀地搖了搖頭。當官的見多的,兩袖清風的大燈籠也未必找得。
“大人,說句歪理,做官與我們這些五行八作有時候也沒什麼分別,既要講規矩立場,也要懂人情世故。”張老家主說。
“歪理?”
阿四冷笑,張老家主的一番歪理,不就是那些貪官汙吏們營私舞弊所信奉的真理的嚒。
“你倒是活得通透明白,把如此燙手的山芋交給我。”
阿四拍了拍手上的花名冊,若是將這幾箱貪汙受賄的證據公之於眾,等同是向江淮這潭渾水裡投了一塊巨石,聲響必定連上京城裡都能聽得到。
“大人有命,老朽豈敢怠慢。”
張老家主笑容停滯,心道他說這話是何用意,難道是怨我辦事太過麻利了?
“東西我收下了,張老家主要是沒什麼事,就先回吧。”
阿四看了張老家主一眼,倒是有些難為他了,一把年紀還要冒著身家性命,對我一個寂籍無名的小輩點頭哈腰。
“這……”
見阿四要打發他走,張老家主面露難色,欲言又止。
“張老家主還有事?”阿四問。
“聽大人的安排,我們絞盡了腦汁總算暫時把鹽價穩住了,不過也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大傢伙讓老朽來問問,大人打算何時對淮幫動手,若解決不了貨源問題,只怕我等砸鍋賣鐵也拯救不了江寧鹽市。”
張老家主深吸了一口氣,道出鹽商們的難處。
浙東那邊的鹽場得悉江寧鹽商與私鹽販子打得激烈,趁機漲價,而江淮兩地的私鹽販子又有淮幫作為靠山,江寧鹽商快無力支撐下去。
前些日子在江寧府衙前,鹽商們與私鹽販子火併了一場,雖然官府居中調停,但沒有實質的結果,而私鹽販子又是混江湖的,手段極黑,鹽商們擔心報復,心志開始動搖了。
“不至於吧,這才幾日,張老家主就扛不住了?”
阿四挑了挑眉毛,暗道:鹽商們,在江寧經營多年,還能沒些手段。這老狐狸是向我施壓來了。
“龍潭虎穴我張家願隨大人同往,可世道艱難,人心難測吶,老朽怕壓不住他們。”張老家主言辭懇切,說著說著眼淚都下來了。
“你回去告訴他們,既然上了一條船,理應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