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事,太過刺激,到了夜裡,月錦端睡不著了。我本來覺得鬧了一日,已經是十分乏了,可是那月錦端回到房中,又哭了起來,雖然聲音壓低了,可肩膀一聳一聳的,一把便摟著我,眼淚鼻涕都往我身上擦。
我不由得嫌棄起來,說道:“二姐,時辰不早了,咱們且睡下吧。”
月錦端哀怨地看著我,說道:“墨淵,你一點同情心都沒有。我這麼難受了,你居然只想著睡覺。你算什麼好妹妹。”
我不由得說道:“你也不是什麼好姐姐。”
一聽這話,月錦端哭得更厲害了,說道:“墨淵,你居然這麼說我,你太過分了。”
我沒有辦法,只得軟言細語,開解起她來。我強打起精神,聽她絮絮叨叨,說丁海一定是遇到天大的難處了,居然自己走掉。我聽了她顛三倒四的自語,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
一會兒月錦端要喝水,她哭得像是脫了水,我便起來給她倒,一會兒她又想吃東西,說白天沒有吃飽。我不得不去找宣麗,誰知剛好遇到陳夫人的侍女明月。
明月有二十出頭的樣子,雖然叫明月,但長得挺結實,眉宇間有一股英氣。見我大半夜地出來,明月笑道:“墨淵小姐,怎麼了?”
我便告訴她要找陳宣麗。明月說道:“二小姐可能也睡熟了,你有什麼事,告訴我豈不是更方便?”
我便不好意思地,嚮明月討要吃食。明月倒也十分爽快,馬上就去廚房裡,搗騰了一陣,就端了些吃的過來。我一看,倒有兩三樣呢,還有肉餅,真是難得。我接過食物,詢問明月:“你這半夜三更的,也不睡啊?”
明月笑道:“我去煮茶。”
我更不解了,大晚上的煮茶,不是更睡不著了嗎?明月抬起頭,望著流水般的月光,一副深受感染的樣子,說道:“今兒是十五,夫人每到十五,總會在梨花樹下煮茶。”
我恍然大悟,陳夫人倒也很有雅興呢。我心生好奇,說道:“那姨娘現在就在梨花樹下麼?”
明月搖了搖頭,說道:“夫人還在書齋裡唸經呢,一會兒就出來。”
我道了謝,便帶著吃的往回趕,才一開門,月錦端便如餓虎撲食一般,恨不得連我一起啃了。她拿起一隻肉餅,大吃起來,吃得滿嘴都是油,我還沒見過,她如此不顧形象的時候。她蓬著發,只管往嘴裡塞吃食,一面評價道:“這肉餅肥肉多了,鹽也放多了些。”
我離她有些距離,說道:“二姐,慢點兒吃,肉餅若是不合口味,還有別的。”
月錦端只管扯著肉餅,不屑地說道:“就是因為我愛吃,我才說的嘛,我明兒還要跟姨娘說,這肉餅該改改配方了。難道還不許吃的人提意見了不成?你以為是你開藥方子,由不得病人討價還價啊。”
唉,這到人家府上來做客,月錦端也不省心。月錦端嘀咕道:“咱們替母親送了這麼些財物給姨娘,姨娘感激還來不及呢。只是自從長大後,我就很少來這裡了,姨娘這些年,已發過得不如從前了。”
我又來了興趣,問道:“二姐,以前怎樣,現在又怎樣呢?”
月錦端笑道:“我記得小時候,我才三四歲的時候,我也和孃親來過這裡,那時候姨娘和姨父多恩愛呀,姨父會在春日裡,替姨娘釀製梨花酒,姨娘插在頭上的那把玉梳,也是姨父花了不少功夫,親自打造的。但是現在,你看嘛,姨父為了生兒子,娶了三房小妾,姨娘多年辛勞,居然老成這樣了。”
原來月錦端也不糊塗嘛。我笑了笑道:“感情是會變的呀,人生若只如初見。”
月錦端停了下來,疑惑地問:“這什麼意思,初見如何,現在如何?”
我不再理會,拈起一塊綠豆糕,這綠豆糕裡,還有玫瑰紅豆沙餡,真是別緻得很。明天我得問問廚房,這個配方是怎麼樣的,我且記下來,給常雲山和月曉娟帶回去,也許他們會覺得不錯。
最重要的是,我喜歡吃這東西,但是在雍城還沒有買到過,若得了配方,叫他們做來,我豈不是容易吃到了?
我回味著綠豆清香中的玫瑰香味,還有紅豆沙的綿密,層次分明,口感豐富。月錦端解決掉了一隻肉餅,打了個嗝,又喚我倒水,把我支使得團團轉。
然後,她看了看剩下的東西,又把兩個白糖蜜汁卷兒一掃而盡,頂著兩隻駭人的黑眼圈,對我說道:“這下好多了。”
已是半夜時分,月錦端倒是睡著了,蓬頭垢面的,嘴角還有油,在這裡簡直放飛了自我。她居然又打起了呼嚕!我快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