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琴頑劣笑道:“小葉來了。我並沒有去叫你,你怎麼知道來了客人?這位朱公子是常來常往的,來了未見你,還向我問呢。快來給三位公子見禮,再唱首曲子來賠罪。”
被叫做小葉的少女氣鼓鼓的兀自不答,三腳兩步走了過來,直愣愣盯著三人裡最矮的那位“公子”,單刀直入道:“離恨天弟子,就可以隨便破壞大家苦心策劃,要救姜婆婆她們的籌謀?真是好大威風!”叉腰立在原地,一副“你不說清楚,休想叫我放過你”的模樣。
問題是,她正盯著的是奚如松。他一臉尷尬無奈,下意識地回頭向黎秋英求助。孰料小葉誤會了,以為“朱公子”才是紈素,又轉向黎秋英的方向,面上不服不忿的神情更濃了。
黎秋英用自己真聲道:“小葉不得無禮。”旁邊紈素神色不變,把茶杯放下,用清凌凌的本音平靜說道:“小葉姑娘坐下說話吧。在下離恨天弟子齊紈素。”
“《太上感應篇》有云,禍福無門,惟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形。諸位只說苦心籌劃,意在救人。但如此沾了無辜者鮮血的苦心,誰又知道會不會結出苦果?諸位的原本計劃,我已盡知了。但這幾日我在城裡,也打聽到了一些東西,想跟諸位說一說。”
“奚前輩若真的殺了那盧梁,進了大牢,只怕是不管怎麼折騰,也見不到重霄觀的諸位女冠的。她們並沒被關在專關江湖人的鐵囚牢裡。實際上,她們也沒被關在這廬州城的任何一處囚牢中。”
黎秋英驚聲道:“怎麼可能?”奚家叔侄也按著桌子立起。
紈素語調不變:“諸位稍安勿躁。我這麼猜,自然有我的理由。方才黎前輩說,‘當日有遊人想登山觀燈,碰上眉山上戒嚴,後來此人在酒肆吹牛,說親眼見抬出來十幾具屍體,其中有兩位女冠’。實際上我前幾日在小二哥那裡打探,他也是這套言辭,卻傳的更有鼻子有眼的,說眉山上抓走了姜觀主和她的四個弟子,戰死兩個,只跑了一個宿真。但方才諸位跟我說打探來的訊息,卻說十七日夜裡,一隊兵馬在西城的大牢門口無聲無息立著,似乎是在交接犯人。但是在交接什麼犯人,諸位的線人又並未說明。”
抱琴道:“梧虹說,她當更夫的男人沒敢走得太近,但當時犯人應該已經解入牢中,看不見了。牢門口的兵丁裡有個像是小頭目的,正在管牢人的簿子上簽字。”又補充道:“她男人是不認字的。就算認字,他所在那個距離也看不見那簿子。”
紈素道:“正是如此。因著眉山是被兵馬所圍困,又有一隊兵馬深夜在管牢人的簿子上簽字,諸位便覺得,他們是把從眉山上抓到的人,押解到牢裡拘禁。那諸位有沒有查到,這隊兵馬又是何時入城,何時出城,何時開拔離開廬州的?抱琴姑娘剛剛說過,本地的梧桐苑是由本地廬州的官兵看守起來的。奚前輩又說,你們曾疑心諸位道長已經被那隊兵馬以囚車解運入京。既然如此,諸位必是有確定訊息,這隊兵馬是已經離開廬州了。”
小葉快口答道:“元宵節當夜,廬州滿城擺了花燈會,紮了鰲山,遊人如織,當日我們很確定並未有兵馬入城。到得十六那天,官府突然貼了告示,說重霄觀犯下種種大罪,諸首惡已經被擒,為搜查證據,眉山全山戒嚴,遊人不得上山。衙門口,城門口都貼了的。但城裡的花燈會並未因此取消,當日也並未宵禁,戒嚴。十六日也沒人看見過兵馬入城。”
“但重霄觀在本地經營多年,年節裡常常施粥,冬夏疾病多發之時,年年都在山下搭棚子為百姓義診,有時還給貧家送藥。去年臘月裡,廬州鬧瘟疫,重霄觀還送藥水入城,救了不少人性命呢!見了這等告示,城裡的善信們哪還有心思過節。十六日當晚,街市上便冷清了許多。到得十七日一早,城衛便敲著鑼在各巷子裡走,通知廬州城暫時啟動宵禁,每夜戌時起除沿河貨棧外不準開門營業,百姓不準在路上閒走。原本年年都是六天的元宵節燈會也停了。當日就拆了鰲山。”
“我與抱琴當日擔心得緊,便說好由她往拱辰門門口去圍觀他們拆鰲山,看看有沒有兵馬從拱辰門入城,也打聽一二有沒有重霄觀的訊息。我自己從西門出城,往眉山方向去,想著遠遠看一眼,當時眉山倒看不見大隊兵馬,但幾處上山的路都有甲士扼守,其中也包括平時往山上挑柴送米的小路。我不敢走得太近,想在附近問田裡重霄觀的佃戶們些訊息,便假稱口渴,敲了一戶張大嬸的家門。大嬸見了是我,悄悄搖頭,若無其事倒了水給我,往屋後指一指,井水邊上站著一位精壯漢子,穿的倒是尋常粗布麻衣,但看身姿動作,不是種田人。我回來後,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