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身法精絕,畢竟氣力不濟,又能撐得多久?他自覺根本不必現身,就可以麻魚的麻藥“翻白浪”一擊奏效,之後從屋頂上擄走紈素,就可以居為奇貨,向離恨天,也向自己幕後深藏不露的那位“大人物”提條件了。至於那個天緣派奚笪,不過是一個斷了弦,廢了琴功的廢物罷了,若不慎弄死了,相信離恨天自然有法復活,總也不至於結下血仇。
但他潛伏樹上,見了紈素亮了幾手,心中大驚,自覺以此女武藝,自己若不現身,這些埋伏只怕對她皆無效用……雷焚海可以冒這個險,讓紈素、奚笪逃出生天,反正以後還有鳳鳴大會這個機會。但是他絕不能給天外樓這個機會,獨自立下大功,捉住紈素。是故他以“赴約”為名,終於還是現身在了紈素、奚笪兩人面前。
而方才桌下那個嚇得半死的“夥計”,自然本來就是天外樓的人了。他一意矯揉做作,就是為了至少把奚笪騙下去,以防被翻海幫獨自捉到兩人,失去了主動權。
此事雷焚海自然也看得分明。但他心裡也有個計較,萬一這位“奚公子”還沒拿到定魂珠在身呢?天外樓要替他抓這位很有可能隨便一碰就會碎的瓷人兒“心魔琴”,那就不妨讓他們去。反正冤有頭債有主,若是這人死了,還能讓離恨天把仇莫記在他翻海幫身上。
但此刻,一切陰謀計算,皆到了不得不揭開骰盅,比個大小的時候了。雷焚海知道,自己絕不能讓紈素脫身下樓,再落到天外樓的重重佈置之中……他心頭忐忑,口中藏著的哨子吹出尖銳哨音,轉瞬便有幾位黑衣身影縱起輕功,向亭頂飛來,不顧性命,也務必要拔除攔擋的筷子,放下“天羅”。他自己則拉開架勢,阻住紈素下樓的唯一道路,打算用他六十七年夙興夜寐練出的一身武功,進則直接擊敗紈素,退也可稍許拖延時間,直到“天羅”落下,暗器手重新就位之時。
但他此刻立在那看似嬌弱的女子面前,心中竟隱隱生出怖懼之感。“離恨天”三個字沉沉壓在他心裡,他這才意識到,六十年來沉重的擔憂,已經讓他對“離恨天弟子”五個字,生出瞭如遇鬼神一般的敬畏之感。他橫下心來,右掌貫注真氣,直向紈素胸口印去。掌式雄渾,直可開碑裂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