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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 :君臣父子兩相難

&esp;&esp;天光乍洩、雲開霧釋，李承玠卻未急著入宮，而是驅車入了崇化坊內的荊國公府。

&esp;&esp;馬矟的刀刃挑開孟追歡的被褥，李承玠單手便將她背起，而後又將她和李雲珞手腳一併綁住，扔在馬車上。

&esp;&esp;孟祚新看到她又十分歡喜，只是伏到她懷中，想叫阿孃卻又猶豫著不敢。

&esp;&esp;他與你這樣親近，你就等他去送死嗎?李承玠冰冷徹骨的手掌覆在孟追歡的脖頸上，隱含著威脅之意，孟追歡你聽著，現在就給我進宮解釋清楚這兩個孩子到底誰是誰，如若我的孩子死了，我馬上就殺了李雲珞為他殉葬。

&esp;&esp;馬車緩緩駛入大明宮城，李承玠這才將孟追歡的手上的繩子扯開，我會設法將李承珩支走，只要你不主動惹事，我保你性命無礙。

&esp;&esp;從望仙門至浴堂殿徒步而行，孟追歡情不自禁撫摸過這座她生活了前半輩子的宮城，這裡曾綴滿帝國榮耀，也曾折盡公卿傲骨，琉璃瓦一如往昔，明日起卻要易主了。

&esp;&esp;孟追歡望了一眼李雲珞，小孩兒不懂大明宮三道宮牆之內的眾叛親離，還是歡喜地往內殿走去。

&esp;&esp;照理李承玠對他阿爺不過簡簡單單行個拜手禮就好，今日卻紮紮實實地拉著孟追歡磕了個響頭頓首。

&esp;&esp;李雲珞從前是見過了這樣的大場面，也許是被叮囑過，有樣學樣地跟著他們磕頭，孟祚新卻懵懂至極，只是站在旁邊看著大人的動作，李承玠剛想去拉，卻被孟追歡搶先一步拉著孟祚新道，珞兒，這是你的皇叔父，你過來給叔父磕個頭。

&esp;&esp;李承玠頓時驚歎這女人怎麼出爾反爾，嗔怒地瞪著她。

&esp;&esp;他們都埋著頭，李憂民自然是看不到他們眼中的刀光劍影，只是微微抬手讓他們起來，二郎你也太不懂規矩了些，怎麼能讓這兩個小兒一同來呢?上下有別啊。

&esp;&esp;李承玠拜了拜手，兒子想到畢竟都是一家人，就一併來了。

&esp;&esp;你先帶著新兒到後殿去見你阿孃，她做了一大桌菜等你倆呢。

&esp;&esp;兒子還是

&esp;&esp;我當老子的，總不能將自己兒媳婦吃了，你且放心的去吧。

&esp;&esp;李承玠心想我那是怕她一不小心說些什麼話，你再一不小心給她賜死了。只能拉著李雲珞走了，只望她心裡有點數。

&esp;&esp;殿內的侍女將孟追歡和孟祚新引到桌案下，李憂民坐在上首，你可知道，我剛剛說上下有別是什麼意思?

&esp;&esp;君臣有別，君在上、臣在下，天地尊卑、禮樂分明，孟追歡頓了一下道，臣既已然俯首稱臣，為君的何必再計較過去的名份呢?

&esp;&esp;李憂民笑著搖了搖頭，眼中卻迸射出寒光來，我說上下有別，是說人為魚肉、我為刀俎;是說人為階下囚，我為座上君。我想殺便殺，我想剮便剮。

&esp;&esp;孟追歡在心裡白了一眼，話說得這麼難聽，那你怎麼不誅李雲珞他九族，咱們李氏、薛氏一併去地府再做一家人好了，但這話能對李承玠說，卻萬不可對李憂民說。

&esp;&esp;可大將軍需知道，天地萬物，先有父子方有君臣。

&esp;&esp;孟追歡拍拍孟祚新的後背，示意他說從前教過他的話，皇叔父，我阿爺死前卻對雲珞說，我們是一家人，要我阿孃切記不可與叔父自相殘殺，人們都說雲珞一來便必死無疑，可雲珞還是來了，雲珞相信叔父不會殺自己的侄子。

&esp;&esp;乍然提起李憂情，李憂民眼中結了一層薄霧，卻又忽而消散了，他招來了個宮人，你們帶他到後面去一併將飯用了。

&esp;&esp;孟追歡心裡清楚，這溫情牌不見得對李憂民有用，他大概是有什麼話對她說，果不其然見他遣退了宮人，示意孟追歡坐得離他近些。

&esp;&esp;你也說天地萬物，先有父子方有君臣，那你知道，待入大明宮的那一刻起，我最怕的是什麼?李憂民的手指向窗外，那是玄武門的方向，父子相殘、兄弟鬩牆，這在大明宮中上演了多少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