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元昭是天徹底黑透了才來大門口的。

這個時候，宋亞欣早就被打跑了，就算不跑也得被攆走。

外區再比不上內區，那也是有固定資產的倖存者們居住的。

而膠囊房裡的倖存者們，絕對不會被允許晚上在中心體區域逗留。

杭元昭想著人家叫葉醫生給捎帶了兩把豆芽，又好心通知了訊息，便也沒小氣，直接從空間割了兩斤末世前囤的牛肉下來，等它凍得邦硬之後，這才往應胖子家來。

“你看你，跟我擱這兒客氣什麼，兩斤的肉，多貴重啊！”應胖子是真不好意思了。

他就單純的想提醒一下，結果人家還正經的帶禮感謝來了。

“兩斤的肉，以為我都給你？想什麼美事兒呢？”

杭元昭如今也會偶爾的開玩笑了:“這不得麻煩嫂子燉了，咱們三個好好的吃一頓？”

“那可偏了你的好東西了！”王珊樂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你們聊著，我去蒸點窩頭。”

又隨意的扯淡了幾句，倆人這才開始進入正題。

“我看你那個媽，瘦的雖然跟個骷髏架子似的，但吵架的氣勢卻不小。”應胖子說。

杭元昭道:“沒關係，現在巡邏隊不像暴雨那會兒那麼較真，大不了隨便找個地方往哪兒一扔。”

應胖子沉默了一會兒，好半天才說:“按理說，家事外人不應該隨便插手，可我大你小十歲，有些事兒看的比你明白。”

“你呢，如果忍不住，那幾個外來的想動手就動手，那是他們應得的報應。”

“可是你家那個親媽……要是有可能，哪怕是意外呢，最好也不要死在你手上。”

應胖子不懂得太多的大道理，只是怕他小年輕一時衝動上頭，真的幹出了什麼滅親的大事，到時候再後悔的導致精神失常。

再怎麼說那也是有血緣關係的親媽，人性是不能輕易挑戰的。

更何況，小杭他本身就有精神病。

可別為了一個混蛋玩意兒，把自己給帶進溝裡去。

杭元昭:“……”

這可太叫人感動了！

杭元昭感覺自己的鼻子有些發堵，他往窗戶的方向眨了眨眼睛，憋回去那點溼意，又從兜裡掏出一盒嗝屁套。

“你的心意我都懂，胖哥，我別的沒有，這個東西還是有點兒的。”

應胖子也感覺剛剛的氛圍有些凝重。

他撓撓頭，企圖活躍一下氣氛:“小瞧哥了不是？你這是什麼尺寸？瞧不起誰呢？”

杭元昭嘴角一彎，笑了:“可別跟我說這個，我不想知道合不合適。”

……

等吃完了飯，應胖子將他送到門口，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你媽身上那個圍巾，是小高的。”

那是高嬸子在末世之前親自給女兒織的，說等過年的時候讓女兒圖個紅紅火火。

“……我見到過，圍巾的下襬還有一朵小菊花，以及小高的姓名縮寫。”

想到那個一力撐起家庭的女人，杭元昭的思緒不過恍惚了一秒，淡淡道:“末世了，看不清枕邊人比糊塗更可怕。”

應胖子點頭，沒再說什麼多餘的話，擺擺手讓他慢點走。

-

下午睡足了，杭元昭也沒急著回去，他還得去老木匠那邊，請他製作一個木頭模特。

他跟著葉醫生學習的事，確實有補貼她們母女的意思，但更多的也是為了自己。

溫度急速下降之後，除了到極寒中後期，實驗室裡的教授們研究出了新的耐寒品種可以供人食用之外，大多數倖存者們在前期耗光了手中的儲備物資之後，要不就是組織暴力衝突事件的打砸搶，向旁人掠奪，要不就是冒險去嘗試冰天雪地中，那些長勢異常繁茂的植物。

這期間死了不少人，有些人是被毒死的，有些人是被山中活下來的野獸吃了的，但更多的，是死在了同類的手中。

食人魔三個字，幾乎所有亂世都會出現。

所以只要是沒學到的，杭元昭都覺得自己不夠強。

總有人能力在他之上。

不是為了比較，而是為了遇到能力比自己強的人之後，不至於瞬間成為魚肉。

***

踏著深夜的寒意，杭元昭進了505。

幾乎是他剛睡著不到十分鐘，一股心悸之感將所有幸存者都驚醒。

在那一瞬間，避寒堡壘之外的世界彷彿被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