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衣直使衙門。
顏如玉剛剛從南邊辦差回來,站在案牘庫內將各類卷宗歸檔。
架子上按照姓氏、爵位、官職、區域分門別類地收藏了各家的秘辛。
之前勇毅侯府琴娘交出來的口供和證據也已經被謄抄收錄在此處。除了自己,別人要想再開啟,必須獲得太妃和聖人的批示。
知樹站在案牘庫門口:“餘旗營官到了。”
顏如玉將一卷卷宗收入袖中,再一層層地將案牘庫的門鎖好,回到自己的書桌前,餘承已經候了有一陣了,他穿著緋紅的繡袍,胸前的補子是一頭兇猛的彘獸。
“大人,”餘承雙手垂著站在他身邊,交出一份厚厚的卷宗,“這是這十日京中大小事項的匯總。”
顏如玉沒有看,只是放在案桌上:“你的營子如何了?”
所謂營子,就是每個繡衣使者自己培養線人暗樁的營地。
餘承道:“原本就有些兄弟,如今就是歸攏到營子裡了,也還算是輕車熟路。”
顏如玉頷首從身後的書架上取了一份密報交給他:“去查一下。查到後不可打草驚蛇,速速報給我。”
餘承開啟密報一看,說的是從江南買白緬桂的一個案子,說是太妃喜歡白緬桂,不少權貴從江南買整棵樹運入京中,有一棵品相好的,引起各家爭搶,這中間還出了人命。
餘承一看事涉太妃,很是慎重:“怎麼會有這樣的事?”
顏如玉的目光如炬:“哪件事?”
餘承自知失言。
這樣的人命案子不算太大,討好太妃的事也是層出不窮。唯一讓他意外的是,太妃並不喜歡白緬桂,究竟是誰在傳這樣的謠言。
顏如玉只做不知,讓他退下。
餘承猶豫了一下開口說到桑落:“如今京中不少人在倒手買賣一種瓶子,與桑落有關。”
他將桑落暗中遣倪芳芳賣瓶子的事也查清楚了,一一報給了顏如玉。
顏如玉貌似無意地聽著,想起自己從三夫人車上帶走的那隻瓷瓶。轉過頭來:“這些可寫在卷宗裡?”
“寫了。”
顏如玉撩起眼皮不緊不慢地問道:“寫了為何還要費口舌報與本使?”
這
餘承以為他會想知道。
太妃也是這麼認為的。
眼前的顏如玉,身穿繡衣指揮使的絳紫紗袍,矜貴豔麗的容貌在這身官服的襯托下,已經沒有了往日閒散俊逸的姿態,眼底的豔惑也隱了下去。甚至從前掛在唇角的笑,也極少再見到了。
他不再是過去的顏如玉了。
餘承退下去了,顏如玉開啟卷宗仔細閱讀,讀到寫桑落的那一頁,他突然想起那天莫星河帶她走時的背影,也不知怎的,後背前胸都刺癢起來。
縫了這麼多天,是該拆線了。
他讓知樹先去丹溪堂知會一聲,誰知入夜之後他再進丹溪堂時,院子裡只剩下柯老四。
“公子。”柯老四準備好了拆線的剪子和鑷子,“來我替您拆線吧。”
顏如玉目光掃了一下院子,亂哄哄的都是各種各樣的藥、工具、模子。心中很是不悅。
“她呢?”
“她說她有事,先回去了。”若是以往,柯老四定然就千方百計地留住桑落,可自從那天見了桑落指診,他就心有餘悸,覺得公子可經不起桑落這樣蹂躪,“公子,我拆也是一樣的。”
她有事?
顏如玉心想她哪裡是有事,她是害怕有事。南下多日,他的身體仍舊沉睡不醒,都是她的罪責。
有些東西,他可以選擇不用,但是不能沒用。
她越是躲,越說明她心虛。那他必須找她仔細問清楚,她若恩將仇報,讓自己成了內官,該殺還得殺。
第二日一早,桑落出門從繡坊的後門鑽出來,就往丹溪堂趕。誰知走到半路,有人喚她:“桑姑娘——”
桑落轉過頭去一看,是顧映蘭,正坐在路邊的涼棚底下喝茶。
“顧大人。”
“真是巧,”顧映蘭看她滿臉汗水,臉頰也漲紅,就做了個請的動作,“天熱,喝杯涼茶再走。”
桑落原本是想拒絕的,可早上出門太急,真的忘了喝水,嗓子有些冒煙,就坐下來,端著茶碗咕咚咕咚地喝了一碗。
她擦擦嘴說道:“顧大人今日休沐嗎?”
“是。”
“衙門都是今日休沐嗎?”
顧映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