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時,嘴裡泛著苦澀,臉頰一側隱隱作痛。眼睛猛地睜開,只見一片潔白的瓷磚地板,不知自己已躺了多久。
下巴酸得要命,口水順著下巴滴落,在地上聚成了一小灘。我掙扎著站起身,手臂抖個不停。抹掉下巴上的口水,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被四面透明的牆壁困在一個類似拘留室的空間裡。
牆上嵌著個小座位,我扶著它站了起來。這個玻璃房間也就兩米見方,走幾步就能到牆根。
我用手指在光滑的玻璃上劃過,想找點裂縫、線條或是凹陷,卻什麼也沒發現。恐懼像一塊巨石壓在胃裡,讓我又沉又噁心。
我覺得自己就像個被關在籠子裡的標本。周圍的房間裡,下羽的軍事人員走來走去。有的在電腦前忙活,有的在大螢幕前指指點點,還有幾個在默默吃飯,時不時抬頭瞅瞅我。
我轉頭看向右邊,還有兩個跟我一樣的拘留室。喬磊坐在隔壁,雙手抱著頭;雷轟站在他旁邊的拘留室裡,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
我以為他會說幾句風涼話,嘲笑我們有多傻,或者炫耀他早就料到下羽會這麼對我們,但他卻一聲不吭。
“他咋了?”我指了指看起來病怏怏的喬磊,他臉頰通紅,腳跟晃來晃去。“他們給咱的食物裡下了藥,”雷轟壓低聲音說,“想讓咱們昏過去。看他那樣子,還在恢復呢。”
“啊,你們總算醒了。”一個膀大腰圓的男人走了過來,在喬磊的拘留室外停下。
“給他點水!”他命令道,一名年輕軍官連忙跑去取水。
我眨了好幾下眼,想趕走睏意和頭暈。定睛一看,他濃密的灰髮、深深的眼角皺紋、緊繃的下巴,都映入眼簾。他直勾勾地盯著我,沒錯,正是那位副指揮官。
他制服上的勳章在燈光下閃閃發亮,好像帶著所有的權力和威嚴,壓得我喘不過氣。房間裡靜悄悄的,就他一個人在各個拘留室間走來走去,跟獵食者審視獵物似的打量著我們。
“你們在給他們當走狗。”我的話打破了沉默,像病毒一樣在空氣中擴散。我注意到幾個軍人用戒備的眼神看著我,而副指揮官只是冷笑了一聲。
他露出潔白閃亮的牙齒,笑著說:“我們可不是和上陽人同流合汙。不過嘛,我們確實一直在為他們效力。”
我背靠著拘留室的牆,感覺一股力量從肩膀直衝脊椎。
“為什麼?”我的聲音沙啞、微弱,滿是挫敗,恨不得砸點什麼東西發洩一下。
“我想,你心裡應該比誰都清楚。”他說。
“上陽的奴隸誓言。”雷轟低語這幾個字,彷彿一道閃電劃破夜空,我突然間恍然大悟。
原來,那些並非只是空洞的宣傳。上陽人確實將那些不被需要的下羽人遺棄,從而催生了現代下羽。他們真的在百萬年後重返此地,對眼前的一切感到震驚,並與下羽達成了協議:每年帶走一萬名下羽人,作為奴隸、戰士或是伴侶。而我,正是這被選中的一萬分之一,這些記憶如同烙印,深深地刻在我的每一道傷痕之上。
“你們每年都允許他們如此踐踏我們的尊嚴?我們也有深愛著我們的家人!”我的失望逐漸凝聚成一股仇恨的洪流。
“每年帶走一萬個孩子,或者摧毀整個下羽,你會怎麼選?”副指揮官攤開雙手,那姿態彷彿是在進行一場簡單的天平選擇。他的左手高高舉起,右手則無力地垂下,分別象徵著被犧牲的下羽和他所珍視的利益,這讓我感到無比的厭惡。
我挺直腰板,朝他大步走去。靠近後,我仔細觀察著他緊繃的面板上每一道細微的紋路,灰白的頭髮被精心打理得一絲不苟,雙手光滑如玉,顯然從未經歷過任何艱辛的勞動。他並未退縮,只是以同樣銳利的目光直視著我。
“如果那是你的孩子呢?你能坦然接受這樣的命運嗎?”我的呼吸在冰冷的玻璃上凝結成霧氣,而我注意到他的瞳孔微微擴張——我顯然觸動了他的軟肋,也暴露了他的自私本性。
他輕咳一聲,重新恢復了鎮定:“這些都已經不再重要了。他們即將到來,我們無力改變什麼。選擇很簡單:要麼與他們合作,享受像我一樣的繁榮;要麼反抗他們,最終只能像你一樣被關在這拘留室裡。”
他的這番話,無疑是對整個房間內所有人的警告。
“下羽人已經覺醒了。他們看到了我們。”喬磊掙扎著站起身來,對副指揮官說道。然而,副指揮官只是輕蔑地一笑。
“正如你所知,我們控制著媒體,而上陽人同樣控制著媒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