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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房子的窗戶連雨水都擋不住，自然也擋不住咿咿呀呀的歌聲，有時連裡面的客人出門時因為醉酒格外刺耳露骨的對話都聽得清清楚楚。

&esp;&esp;李聞虞躺在他特意挪到離視窗最遠的角落裡的單人床上，看著天花板上白牆斑駁，他堅持著不閉上眼睛，這樣等到眼睛痠痛，才能一鼓作氣地進入睡眠。

&esp;&esp;他一邊提心吊膽害怕被裴新找到，一邊準備著高考，沒有時間去兼職，銀行卡的錢還要留著交學費，他幾乎一分都不敢多花。

&esp;&esp;那段時間，他經常做夢。

&esp;&esp;有時會夢見很小很小的時候，他揹著書包從王奶奶家的院子路過，到家時兜著一堆黃澄澄的橘子。

&esp;&esp;有時是暑假的下午，幫奶奶做完飯後去南望巷街口的棋牌室裡叫李藤回家吃飯。李藤贏了錢，會在小賣鋪裡買一大袋冰棒，用劣質的紅色塑膠裝得滿滿當當，他一路跑得飛快，生怕融化。

&esp;&esp;有時是在學校裡的某個早讀，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周圍都是朗朗的讀書聲，一到下課時間，大家人聲鼎沸地朝走廊去，還剩他坐在那棵常青樹枝葉落下的樹影裡。

&esp;&esp;更多的時候，他會夢見裴新。

&esp;&esp;在那棟公寓，在遊戲廳，在學校裡，無論周圍有沒有其他人，他的手被人緊緊抓住，窒息的束縛感將人禁錮，無論如何都掙脫不開。直到他為此筋疲力竭，抬頭，對上裴新那雙烏黑陰鷙的眼睛。

&esp;&esp;只有一次，他夢見了c市的那座島。

&esp;&esp;小洋樓的花園裡綠茵蔥蘢，香樟參天。

&esp;&esp;白茫茫如同融化了一般的陽光從玻璃窗撒下一大片，照得那架黑白鋼琴隱隱約約，只剩一半的琴鍵。裴新坐在光線的邊緣，他雙手在琴鍵上飛躍，卻沒有任何琴音，忽然有點懶洋洋地回頭，眼睛泛著點亮潤的光，笑了一下開口問：“李聞虞，你冷不冷啊？”

&esp;&esp;或許因為窗外陽光明媚，沒有人會冷。或許因為李聞虞沒有見過這樣的裴新，他想起來這是一個夢。

&esp;&esp;李聞虞渾身冷汗，從黑暗中醒來時，窗外大雨滂沱，被子冷冰冰地壓在身上，狹小的出租屋裡朦朦朧朧迴響著聲嘶力竭的不知名的老歌，那家ktv招牌上的霓虹燈從不太遮光的窗簾漏進來，一片晦暗。

&esp;&esp;而此時此刻，光影朦朧間，夢裡那個坐在陽光裡的少年漸漸模糊，與面前的裴新重疊。

&esp;&esp;李聞虞的手被緊緊握著，卻並不是被束縛。裴新冰冷的手心終於有了一點溫度，手指上多年前的琴繭已經完完全全褪去痕跡，這是一雙屬於二十三歲的裴新的手。

&esp;&esp;人退出去後病房裡瞬間安靜下來，李聞虞惴惴不安的心終於安定了一些。

&esp;&esp;醫生就坐在他們對面，輕輕拍了拍白大褂上的褶皺說：“裴先生，不用緊張。”

&esp;&esp;裴新挑了下眉，側臉看李聞虞，語氣很輕鬆：“別緊張。”

&esp;&esp;李聞虞卻沒有心情回應，眉目微沉：“你好好回答。”

&esp;&esp;裴新眨了下眼睛，點頭說：“好。”

&esp;&esp;醫生笑了一下，才問了第一個問題：“裴先生，請問你第一次出現幻視或者幻聽的情況時是什麼時候？”

&esp;&esp;裴新的側臉在白熾燈下極其淡漠，啟唇道：“五年前。”

&esp;&esp;“大概是看到什麼場景或者人，可以描述一下嗎？”

&esp;&esp;李聞虞抬了下眼，他看見裴新表情變得有點空白，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半晌，他才重新開口，聲音很淡：“在學校教室裡，我看見一個已經消失不見的人，沒有聲音。”

&esp;&esp;李聞虞心頭一顫，幾乎已經有所預感，他聽見醫生問：“什麼人？”

&esp;&esp;下一秒，裴新的眼睛看向李聞虞，喉嚨滾動兩下：“就和他一樣的人。”

&esp;&esp;李聞虞被注視著，他第一次覺得這雙眼睛是純粹的，如同兩顆潤潔如新的星，他的嘴唇闔動了一下，只是又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