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綠意。

繼續攀登，想起當年的挑夫，一根扁擔，兩頭墜滿貨物，足有一兩百斤，很重，但他們必須一步步向上，一天兩次，因為一同挑起的，是孩子的學費和父母的住院費。

所以，人生……生而不易。

再向上，石階破碎不見，只剩下層層疊疊的碎石和草木組成的壁障，阻撓著上山的人。

泰山，華夏名山。

這裡供奉著一尊大神，名為泰山奶奶。

許多年前，陳更見到有求之人和信徒，一步一叩首，從早到晚，拾階而上。那種直擊靈魂的肅穆和堅定，至今難以忘懷。

陳更一直堅信一些東西。

例如：世界上存在如鑽石般的愛情，從青梅竹馬到白頭偕老，攜手一生，相濡以沫。

存在“但願人間無疾苦，寧願架上藥生塵”，擁有懸壺濟世之心的醫者；存在為了一句話，便遠渡重洋，守望孤獨一生的信者；存在經歷人間險惡，依然發光發熱的人。

他相信，這個世界上的的確確存在著一些真正的美好。雖然很少，但曾經有，現在有，以後還會有。

走到一處崎嶇，陳更抬頭一笑。

十八盤麼。

登上去後，後背出了點汗，冷風一吹，毛孔張開，舒暢。

想起當年，腦子一熱，便一個人坐飛機來到山東，在泰山腳下凍了一個晚上，抽了半包煙。

都說往事如煙，陳更摸出一根九五至尊，點燃抽上。

吐出一口煙氣。

嘴角抽了抽，罵了一聲白痴。

也不知道是罵那年夜晚冷冽的風，還是罵那個少年。

終於，來到玉皇頂下，一片殘垣爛瓦，像是當年那些神廟。

當年他曾拜過泰山奶奶，祈求過一個平安，雖然不是保佑自己的。

想起奶奶說的話，祈願需還願。

在碎瓦和廢墟中，在雜草和泥土下，找到了一些泰山奶奶神像的碎片，但是早已褪色，和破爛無異。

小心的捧在手裡，找了一個平整的地方，將頭飾破了一角，漆色全無的像首放在神像碎片上。

沒有線香，陳更點燃了三根九五至尊，在地上拜了拜，磕過頭，作長揖及地，這便全是還願了。

雖然……他所求守護之人已經不在。

玉皇頂，他沒去過的地方。

在當年有一個說法，景不可全盡，需有缺。所以他便沒去玉皇頂，只是吹了吹風，猶豫片刻後，坐了纜車下山。

現在他的身手很是矯健，雖然幾乎沒路，但並不影響他登上去。

要知道世界上本就沒有路，只是走的人多了，便有了路。

“停下。”

聽到李墨白的聲音，陳更停在泰山之巔。

大風襲來，衣衫獵獵作響，頭髮向後紛飛，露出他飽滿光滑的天庭。

片刻後，一道金色的門戶出現。

“嗯？”

一聲聲低語從門戶後傳來，聲音古怪。

陳更確信，這是一門他完全不懂的語言。

兩個彈指後。

金色門戶後露出一片世界，同樣是一處山巔，站著一群氣息強大的人，僅僅是一聲冷哼，便險些透過門戶震退陳更。

陳更駭然，這是什麼境界的大佬？

但緊接著，一隻紋路深厚的大手從門戶破出，直直抓向他。

大手極為可怕，鎖定了他的氣機，一動不能動。

眼看自己要被破界擄走，陳更大急。

一朵漆黑如墨的火花憑空出現，大手剛一觸及，便似被針扎一樣縮回。

門戶恢復平靜，陳更透過門戶看到，那位將軍模樣的大佬，右手一片焦黑。

李墨白從佛珠裡飄出，背對著門戶，看向陳更。

“陳小子，我需要回到原來的世界，有許多不可為之事，老夫必須去做。承蒙多日相伴，老夫感激不盡。這些天多有得罪，還請勿怪。”

陳更笑著搖搖頭，金手指麼？他從來沒想過靠這個。

“白老，受我一拜。”

陳更恭恭敬敬三跪三叩，行弟子大禮。

於他而言，李墨白有傳道之恩，也有教導之恩。正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一禮，理所應當。

李墨白受下，隨後揮手丟擲一物給陳更，又在他身上點了一下，轉身走向門戶。

“大道朝天，各走一邊。”

陳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