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海燈失魂落魄地跌倒在地,彷彿已經預示到接下來的命運,兩眼呆滯,默默無言。
紫斬魑將他綁得嚴嚴實實的,以防萬一,胸前的領帶也解下揉成團塞進他口中。
確保他沒有一絲逃跑、自盡的可能。
“陳海燈......”紫斬魑蹲下,輕聲說,“人的悲歡不盡相同,你的心境處境,我很難懂。燈塔很漂亮,被摧毀了我也覺得可惜。不過世界上沒有什麼是不可取代的,人呀要註定失去一些東西,竭力奪回往往會遍體鱗傷,懂得放手或許是更好的選擇。”
他面無表情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
紫斬魑嘆了口氣,轉身走遠。
他注意到有個人早早在下邊等待。
“楚師兄和溫師姐......他們怎麼樣?”紫斬魑小心翼翼地詢問面前的女孩。
“沒事,都睡著了......你看起來也還好。”寒雨凝說。
紫斬魑緊繃的心絃慢慢舒展。
怪物的出現實在是始料未及,好在一切都平安無事。
“那些怪物你知道來歷麼?”紫斬魑問。
“不瞭解。裁決部的人可能會知道。”
裁決者是專門打怪的麼?紫斬魑心想,說起來人造惡宿也是交由那些人處理的。
那位大美女裁決部長,好像也好久沒和她聯絡了。或許她早把我這個小人物忘了,要不熱臉貼冷屁股地問問?
“你抓住他了?”寒雨凝的這一句話將他拉回現實。
“是啊,綁住放在燈塔那邊。”紫斬魑點頭。
“如果再晚一點,你就負責給他收屍。”
紫斬魑縮了縮腦袋,她說這句話真像是隻霸氣護犢的母老虎。
他眼神迷離,恍然如夢,他一路馬不停蹄地趕來這裡,途中正好看見寒雨凝暴殺血植。
娓娓的長髮如瀑,如一汪藍洞般深邃,髮絲好似有一層薄膜包裹,絲綢般光亮。
神的眼眸彷彿都被那凌厲的劍光劍影刺痛,眼淚從王座上拋灑人間。 千萬條澄澈的雨絲中,十字劍劃過道道殘影,刺擊、劈砍、切削,不斷重複,模糊得彷彿雨中飛行、快到極致的藍燕,血植像是木樁子般被斬落無數碎片。
輕便的黑色制服緊貼著素白水潤的肌膚,女孩像是英姿颯爽的女騎,又像是風華絕代的劍客。
當最後一劍貫穿那至邪的紅瞳時,外散的紅光驟然黯淡,像是油盡的枯燈,膠質爆裂,怪物仰面轟倒。
那一瞬所有雨滴開始匯聚,在他眼裡女孩遙遠得不再熟悉,已經化作處刑罪徒的女皇,正淡淡地清洗髒汙的劍身。
她忽然扭頭看向偷偷路過的紫斬魑,他們對視,寒雨凝那張泛著水光與熱氣的臉蛋全部佔據了他的視野,瞳孔裡的微光飄忽不定,像是逐漸飄去的孔明燈。
彷彿噩夢驚醒,紫斬魑猛然哆嗦一下。
“你在害怕什麼?”寒雨凝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哈哈哈......沒啥......沒什麼。”紫斬魑一臉訕笑地不予回應,心中刺痛。
你那時候真的好陌生......
陌生到讓我覺得你好遙遠,我一度認為你會用手中的劍刺向我......
“你那個時候......”紫斬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如何說下去。
寒雨凝攏了攏髮梢,語氣淡然:“你果然看到了對麼?不用擔心,那個戰鬥狀態只會存留我心中樹敵物件的意識,不會傷及無辜,看到的人也會一同忘卻。”
“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他喃喃自語。
仔細回想,自己也從未了解過她。第一眼見到寒雨凝的時候,總覺得女孩身上始終縈繞著一股淡淡的憂傷。
淡得讓人不易察覺,卻永葆不散。
就像是一座徹夜冷雨的小屋,淋溼的屋頂,永遠不會有乾透的機會。
這股揮之不去的悲傷,她究竟是經歷了什麼,才會如此長久?
紫斬魑暗下決心。他今後一定要來到那座屋子前,輕敲門扉,懇請主人邀請他入內。為她倒上熱茶,幫她照看爐火,擦乾屋子的每個角落......默默地做,不知疲倦地做,直到她主動開口的那一刻。
“現在可以撥出電話了,它們似乎連訊號都能干擾。”寒雨凝掏出遊艇上的移動式子機,遞給他,“天海城聯絡我們很多次。”
紫斬魑接過,電話剛好響起,他按下接聽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