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之前,紫斬魑一直對燈塔發出的光源感到好奇,現在終於一睹芳容。
它是一個巨型的凸透鏡,透鏡表面呈以階梯狀,層次分明,像琉璃製成的鳥籠。玻璃內側壓鑄著許多大小不一的同心圓,層層疊疊,像是隨手將石塊扔進湖面蕩起的一圈一圈的漣漪。
原來不是一盞很大的探照燈啊。他心想。
“這是菲涅爾透鏡。”陳海燈說,“它解決了燈塔光源利用率低下與燈光傳播距離不足的問題,原本最明亮的燈塔光束只有在十海里左右看到,現在有了它,範圍延伸至二十海里開外。”
“挺厲害的發明。”紫斬魑感嘆。
葉海燈開啟燈蓋,透鏡裡有三隻燈泡,其中兩隻應該是備用的。
燈泡功率有一千瓦,光質為白色光束,每十秒鐘間歇閃爍一次,透過菲涅爾透鏡的聚焦,射程可達二十五海里。
“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守塔人了。”陳海燈說著從角落的工具箱翻出一條嶄新的抹布,”用清水擦拭塔身內外、燈炮,以及支撐燈塔的三百六十條鋼槓,另外你要用羊皮紙仔細擦拭水晶凸透鏡和頂部銅球......”
紫斬魑頓時傻眼,之前他說可以任由陳海燈使喚純屬是客套一下啊,再不濟他在旁邊搭把手,可不是你成了甩手掌櫃,全都扔給我一個人幹......
吐槽歸吐槽,紫斬魑還是乖乖接過抹布。
水源自於天落水,經過管子流入水窖儲存。
幸好他腳邊就有一桶水,是陳海燈事先取好的,要不然他得來回攀上幾十米長的旋梯,取水抬水,想必也是怪累的。
紫斬魑隨即想到這本是三個人輪流幹的活,如今都被陳海燈一人包下,也不再多想。
紫斬魑將抹布潤溼,按照他所說的步驟開始逐一擦拭。
“島上環境高溫高溼高鹽,海風鹽霧會不斷腐蝕燈塔的各種裝置,而且燈光吸引的蚊蟲會留下汙漬。”陳海燈眼神欣慰地看著忙活不停的紫斬魑,“確保燈塔裝置嶄新如故,是每一位守塔人的職責。”
還真是啊......
紫斬魑欲哭無淚。
高溫、高溼、高鹽,這三種他深刻地體會到了。
首先是真特麼熱啊,狹窄的塔頂跟個蒸爐似的又悶又熱。
這還只是早上,紫斬魑估摸著塔頂的溫度怎麼也得有三十多度吧?
他光是一動不動地站了有十分鐘,身上已經汗流浹背了,黏糊糊的很是難受。
額頭涔涔掉汗,流過唇邊又鹹又澀,像是含一口鹽水漱口。
辛苦過後,所有裝置被他擦得鋥光瓦亮的,清澈的甚至能反射出他的光影。
如此乾淨總該能歇會了吧?紫斬魑想。
“幹得不錯,趁熱打鐵,做下一個。”一旁好比監工的陳海燈又默默遞上了刷子和油漆桶。
“啊啊啊————”
紫斬魑聞言兩眼一黑。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裡,他已然化作不知疲倦的機器,一遍又一遍地重複以下一道道工序:鏟舊漆、刮膩子、凃新漆。
最後桶裡的油漆用完,紫斬魑細細打量塔身,總覺得飽經風霜的它長得比他這個小白臉還要白。
“可以了,你下到地面休息去吧。”陳海燈拍了拍他的肩膀。
“嗨,不是還有凸透鏡打光?我全乾得了!”
“還是交給我吧。唔......主要是你不夠專業,我怕你弄壞。”
“......”
重回地面,紫斬魑的雙腿止不住地顫抖。
“要是天天這麼幹,給我一百萬我都不來。”
紫斬魑深深地吐出一口氣,驟然抬起頭,盯著塔頂上那道認真工作的身影,若有所思。
這幾番接觸下來,他認識到陳海燈是個兢兢業業的人,
紫斬魑當初有意尋找過陳海燈到桃灣島當守塔人的原因,但『海天門』給出的回答實在是模糊不清。
理由是為了錢。
這樣一來,事情反而愈發蹊蹺,官職人員承諾予以三名守塔人一筆無比豐厚的安置費,他了解過,是要比守塔人的工資高出幾個量級。
其他兩人拿了這筆鉅款情願離開,而陳海燈卻拒絕了,既然他最初是為了錢而來,現在有了更多的錢,他為何又不走了?
紫斬魑倒是能給出一個看似合理的答案。
陳海燈作為守塔人,值守桃灣島的幾十年裡,對這座島、以及這座燈塔,產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