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小院中。

何封火用手背擦了擦眼淚，看著面前的桌子，伸手抓向阿爾卑斯棒棒糖。可剛觸碰到，就不自覺看向一旁的大白兔奶糖。

眼前又是一片恍惚，彷彿熟悉的一幕幕場景又出現了。

曾經很多時候，老頭總會說：

“不哭了，來吃糖。”

“娃啊，吃糖。”

老頭渾濁的眼神中，滿是自己的模樣，他將長滿老人斑的手伸進衣服口袋裡摸索半天。然後將顫巍巍的手伸到自己面前，手掌心裡總會露出一顆大白兔奶糖。

曾經是，老頭親手給。

現在是，自己伸手拿。

何封火倔強地憋著眼淚，微微仰著頭，

“老頭，我不吃大白兔，我要吃阿爾卑斯棒棒糖。”

一如既往地倔強話語，何封火卻不自覺抓過大白兔奶糖，小心翼翼剝開糖紙，將甜滋滋的大白兔奶糖送到自己的嘴邊。

好甜啊。

一如既往地甜滋滋。

何封火想起曾經去小賣部買糖，都想吃阿爾卑斯棒棒糖，結果老頭每次都裝作不給買，買一大把大白兔奶糖。

但每次最後都會變魔法一樣，變出一根阿爾卑斯棒棒糖。

並且，每次只要考了滿分，做了好事情，都會有喜愛的阿爾卑斯棒棒糖可以吃。

“乖娃，想吃棒棒糖，就得好好學習，不能生病，要聽話。”

小老頭認為這個糖果是用來獎勵的。

“小老頭……我沒有照顧好自己……我也死了……”

“我沒辦法以後給你上墳了，沒辦法給你祭拜了……”

“我不乖，我不配吃阿爾卑斯棒棒糖，我吃大白兔奶糖……”

淚水滑落進嘴巴里，讓原本甜甜的大白兔奶糖有些發鹹。

……

隨著咀嚼糖果，何封火已經緩過神了，沒有那麼激動了，從藤椅換到板凳上，看著緩緩搖晃的藤椅。

想起小的時候，爺爺總是躺在藤椅上，手中總是像變魔術一樣，出現一支粗糙的香菸。自己就抓起桌上的老式打火機，幫老頭點燃香菸，看著他吞雲吐霧。

老丈好吸菸，稚子喜燃煙。

何封火覺得不見老人也是好的，如果真的夢見老人，老人肯定會問一句：“娃啊，最近過得怎麼樣？”

這一問，到時候大腦絕對會突然宕機。

根本不知道怎麼回答。

是說快三十歲的自己一不小心猝死了，沒給老何家多留下一個後代？

還是說現在十六歲的自己過得很好，可以考上一個很好的大學呢？

思來想去，也只能說：“還不錯。”

何封火剝開又一顆大白兔奶糖，貪婪地望著在現實中不復存在的小院。平日裡也夢見過這裡，但從沒有如此逼真。

這一次夢中小院的一切逼真無比，就像影像留圖了一般。

何封火站起身體，準備進屋看看，他此刻的內心越發安穩。可以說是從進入小院中後，恐懼的情緒就被壓制到最深處。

可還沒有站起來，就看到屋門口上方，一圈飛蛾圍繞著發黃的白熾燈，想要撲進去。

飛蛾喜火，喜愛光明，具有趨光性。

看著飛蛾的飛撲，何封火身體一震，瞳孔迅速收縮起來，腦海中剎那間想起小時候有次和爺爺的談話。

“爺爺，大撲稜蛾子為什麼要圍著電燈和蠟燭轉啊？”

“因為它們喜歡光。”

“它們不怕被燒死嗎？”

小孩子就是十萬個為什麼，總是問個不停。

小老頭愛讀書，走的時候還留下很多古書。何封火清楚記得，老頭面帶微笑看著光，耐心解釋著自己當時聽不懂的話。

“人們常說飛蛾撲向火源，自取滅亡。”

“都說飛蛾撲火，一心求死，只為那幾秒的獲得，看上去很傻。”

“其實，飛蛾一點也不傻。”

“它們知道自己需要什麼。”

“孩子，人一定要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做某些事情為了什麼，而不是一直為了別人去達成某些事情，也要為自己的內心而前行，這樣才會更加勇敢。”

稚嫩的孩童哪裡能知道這些深奧話語的意思，只是記住一句，飛蛾不傻，人要勇敢。

今日的何封火突然渾身一震，眼中的迷茫消失了許多。

剎那間，腦海中閃過無數的畫面，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