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駙馬,楊某與你也算是同病相憐之人了,何故見疑?今日楊某是來和蕭駙馬討論如何避嫌免禍、以便留得有用之身更好地忠君報國的,蕭駙馬不必如此套話連篇拒人千里之外吧?”
蕭銑當然知道,楊玄感將來是個大反賊,而且他的謀反絕不是二徵高句麗的時候才猝然起意的,根據後世解密出來的情況,似乎他在楊廣討伐吐谷渾時、導致關中大軍折損二十萬時就已經動了反心。只是因為吐谷渾之戰結果是楊廣贏了,人心一下子又穩定了下來,所以沒機會動手罷了。
和這樣的人結交太深,那就是取禍之道。
“對不住,楊尚書的話蕭某一點都聽不懂。蕭某自問如今深受器重,並無隱憂,楊尚書還請另尋高明相詢吧。”
楊玄感聽了心中不免有氣,不過也知道這種大事他主動找上門來討論攻守同盟,很容易被對方當成是受意自第三方的試探,加上他自己也不敢先說出過了明路的大逆不道之話,免得反而給對方抓到把柄,所以就更難取信於人了。當下唯有耐住性子做最後的曲線勸說:
“蕭駙馬——先帝有五女,蘭陵公主不過其中最得寵之一,然柳述以帝婿之故,年過三旬便為兵部尚書。今上雖然登基後後宮廣大,自大業元年至今,連得公主五六人,然都不過尚在稚齡,成年者唯尊夫人一人。且柳述素無才德,當年徒以世家出身、帝婿得此官位;而蕭駙馬你可是區區十四歲便因朝廷首屆清平幹濟科科舉出身,才學聞達於天下,而進大業二年、大業五年兩次進士科承繼其後,儼然科舉入仕雖然還蓋不過世家,卻是增加為官者在天下寒門士子中人望的不二之法。如此諸般因素之下,蕭駙馬為官近十年,卻依然是郡守身份,豈不令人嘆息。要說陛下信重,只怕蕭駙馬自己也不信吧?”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父皇不讓蕭某徒登高位,也是看蕭某年輕,不宜入居中樞,這沒什麼好多說的。”
“蕭駙馬!事到如今,還要如此不願以誠相待麼?先父與令伯父位居三公,然不過間隔一年,原本無病之人均猝然離世。如今天下盜賊不少,楊某來與蕭駙馬共商自保之計,奈何拒人千里?先父在時,每每在楊某面前稱蕭駙馬有見識,如今看來,真是令人心寒。”
楊玄感終於沉不住氣,被蕭銑的場面話給激怒了。蕭銑卻不生氣,對方的話至今沒有落下明顯的把柄,他也不打算惹一身騷去出首,但是也不會與之深交,心念一轉時,卻突然有了一個兩全其美的好主意。
“楊尚書,蕭某不在其位,不謀其事,縱然真有遭人猜忌之處,但是不得不為妻女、姑母著想,是萬不會做不孝之事的。楊尚書若是隻求自保,何不多聽聽退閒的蒲山郡公之言——令尊在時,縱然推崇蕭某見識,定然還是以為不如蒲山郡公的吧。楊尚書若能對蒲山郡公言聽計從,全盤接納,自然化險為夷,蕭某與之接觸雖不過數面,卻也知道此人智識百倍於我,楊尚書何必捨近求遠?”
“既如此,楊某無話可說,這便告辭了!”楊玄感餘怒未消,拱拱手抬起腳便走。
蕭銑追在後頭送出門去,從客廳到垂花門之間,猶然跟著喋喋不休:“楊尚書異日可不要以官爵地位高下取人,蒲山郡公雖然如今身無職司,才能可遠勝於朝中名將。蕭某也是看在令尊與先伯父的交情份上,贈此良言!到時候自有應驗。”
“這就不勞蕭駙馬費心了!”
……
送走了楊玄感,蕭銑捱過午膳時分,又遞了牌子請求入宮求見,少不得委婉地找楊廣交待了一下早上楊玄感來訪、談論倭國國使的事情。楊尚書微言大義,責備了蕭銑沒有提前弄清楚番國國情,以至於讓陛下提問時措手不及,這是他蕭銑的過失。
楊廣沒有再多說這件事情,事實上他早已經得到報告,知道楊玄感去找過蕭銑了,現在見蕭銑主動入宮彙報這件事情,雖然是用順帶著承認錯誤的機會不著行跡彙報的,卻也見得蕭銑謹小慎微了。
末了,蕭銑再次提出:“父皇,孩兒還請為朝廷造完海船艦隊之後,自請去吳郡郡守之職。只願為一監軍、司馬等職,隨來護兒、周法尚二位大將軍遠征高麗,籌辦軍需,為國立功。還請父皇恩准!”
這番話昨夜他老婆南陽公主已經和楊廣說過了,如今再提,也是自請避嫌,以示不在地方上攬權,經營自己勢力範圍的意思。楊廣怕在老婆女兒面前不好交代,自然要寬慰力勸,然蕭銑執意甚堅,倒是顯得不好再勸了。
“父皇,既然父皇可憐孩兒。那麼便請準孩兒一件奏請之後,再將孩兒從吳郡調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