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則氣下這句話,意思就是說受到驚嚇氣就會往下走。夫人看到蚯蚓,一恐懼,氣往下走就把胎兒給推出來了。”
方縣令的府邸,靜修堂,方縣令讀書寫字的地方,堂前屋後,遍佈竹枝,清風竹影,靜心養性,所以叫靜修堂。
常融和方縣令正在靜修堂等待義妁的到來。
曾經一度想把義妁送進宮裡的方縣令竟然也為義妁說情,讓常融不要把義妁送進宮。常融微微一笑,他心裡早就有了打算。
剛又下了一場大雨,這三日連下暴雨,空氣裡充滿了潮溼的味道。義妁走在迴廊上,開始擔憂起父親來,每次遇到潮溼的天氣,父親的膝蓋就會疼痛。義妁加快了腳步,只想快快向常融辭行,然後回家。她的心裡仍然有一絲忐忑,不知道常融會不會放她走。
義妁來到靜修堂,向常融與方縣令行禮道:“小女讓大人久等了。”
方縣令笑容滿面,指著石桌上一個精美的九子方漆奩說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請姑娘笑納。”
女子愛美的天性使得義妁見了這個漆奩心裡好生喜歡。這個漆奩精巧雅緻,外黑裡紅,四周有三道鎏金銅箍,蓋為銅皮柿蒂紋,內藏絲織物包裹鐵鏡,下有九子小盒,分藏梳篦、銅刷、胭脂、首飾等用品,沒有女孩子見了不喜歡的。可當義妁想起父親行醫切忌為名利的忠告時,她又婉言謝絕了。
常融感嘆道:“像你這樣的姑娘打著燈籠也難找啊。看來老身終究留不下你了。姑娘請自便吧,不過當老身的身體需要你的時候,你不可不來哦。”
聽常融這麼一說,義妁心裡懸著的石頭總算落了下來,謝過常大人後,離開了縣衙,直奔汜水亭而去。
離汜水亭還有幾里路的時候,義妁發現一個奇怪現象,路上的行人三三兩兩,斷斷續續的,互相攙扶著,哭哭啼啼的,像死去了親人一般。
義妁攔住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子,問道:“大叔,發生什麼事了?”
男子抬起頭,臉上有淚水的痕跡,但對義妁的疑問似乎感到不滿,“聽你的口音不是外地人,怎麼會不知道這個地方發生了瘟疫?已經死了好多人了。”
瘟疫?這兩個可怕的字眼讓義妁膽戰心驚。
在義妁幼時的記憶裡曾經發生過一次瘟疫,那是梅雨季節,彷彿一夜之間,不管男女老少都染上了一種怪病,上吐下瀉,心腹絞痛。很多人在這場瘟疫中喪生。義妁也是因為父親是大夫才僥倖逃過一劫。瘟疫就是不可戰勝的魔鬼,這是老百姓對瘟疫的共識。自己所住的地方有了瘟疫,唯一的辦法就是背井離鄉,很多人卻因此餓死在途中。
義妁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這種預感讓她快速奔跑起來,不料,來到汜水亭入口時卻被持長矛計程車兵攔住:“亭長有令,此地已經發生瘟疫,任何人不得進入。”
“不,我要進去!我爹還在裡面!”義妁有點控制不住自己,喊道。
“裡面已經沒有活著的人了。所有的房屋已經被焚燒。如果你要尋找親人,請去隔壁的鳳鳴亭。”
義妁這時才聞到一股燒焦的味道,抬頭看見不遠處有滾滾的濃煙冒出。
義妁第一念頭想到的就是父親許善友,她拔腿就跑,氣喘吁吁地來到鳳鳴亭,一副慘不忍睹的景象出現在她的面前:老弱病殘,衣衫襤褸、神情萎靡、歪歪扭扭地躺在地上,似乎只剩下最後一口活氣,有的還伏在剛剛嚥氣的屍首上痛哭流涕。
義妁在人群中穿行,大聲呼喚:“爹!爹——”
找遍了每一個角落,嗓子都喊啞了,都不見父親的身影。義妁害怕極了,那種恐懼前所未有。正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義妁!”義妁迅速回頭,可惜喊她的人不是父親,而是亭長和採娟。她奔過去,抓住採娟的手,“告訴我,我爹去哪裡了?”
採娟突然垂下了頭,開始抽咽。亭長滿臉悲傷,聲音哽咽:“義妁,義妁,我對不住你啊!”
義妁面色蒼白,“我爹到底怎麼了?你快說呀,採娟!”
“許大夫,許大夫,他,他死了……嗚嗚……”
猶如五雷轟頂,義妁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離開家還不到十日,竟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都怪我!是我害死了許大夫!義妁,你打我罵我吧!是我害死了許大夫!”採娟捶胸頓足,陷入了深深的悔恨。
許久,義妁才平靜下來,表情麻木悲傷,悽惋地問道:“我爹,我爹他是怎麼死的?”
亭長淚眼婆娑地說道:“許大夫把留給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