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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那就看你的好了。文書吏嘟噥了一句。他不服氣,但是面前這個代理長吏對案例的熟悉,又讓他無話可辯。這個畏軟的豎子。他繼續嘟噥道,往文書曹的公房走去。這時,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一個獄吏跑了進來,大人,我們抓了幾個疑犯,正收押在圜室,等你去審問。

哦,真的?小武奇怪地問,是不是外地的?本縣的男子大多已經梳理一遍了。

大人放心,這個名叫嬰齊的獄吏面目俊秀,溫文爾雅,一向對小武非常客氣,和其他掾吏的傲慢截然兩樣。他解下背上的竹筒,仰頭喝了口水,欣快地說,這兩人我們已經跟蹤幾天了。其中一個白天在市亭亂逛,晚上睡在郵亭的後牆下,看來是個遊惰齊民。另一個更奇怪,每天下午離家,並不去田間勞作,直奔市場。卻又不從事任何買賣,只在旗亭的牆下游蕩,無聊之極。等到黃昏日暮,亭樓的大旗降落,罷市的鼓聲響起,又逍遙地回去。一直如此。

小武沉吟道,嗯,的確可疑。我們現在就去驗問,希望能有線索。另外,我剛才又有了一個想法,正在想如何能夠實施。他壓低了聲音道,不過我想他們又要笑了。

大人何必跟他們一般見識,嬰齊也輕聲道,雖然這些天沒什麼突破,但是看大人的思維,還是很不簡單。難道象他們那樣,亂捕良民,大肆拷掠就反而高明瞭?前此詔書屢下,文末總要加上一句〃毋趣聚煩民〃,可惜皇上近年性情大變,用法嚴苛,各縣、道多以拷得罪人為上,能嘉獎升遷。那辦案不要驚擾百姓的敦告都成了一紙具文了。這次拷掠而死的無辜良民又有十多個,他們倒不反省自己的刻薄寡仁……

小武趕忙打斷嬰齊的話,嬰齊君休要說這些話,雖然是忠言諍語,只怕傳出去就變樣了。我們還是趕快去驗問嫌犯要緊。

縣廷的別院裡,慘叫聲如沸水一般。這是個寬闊的院子,有三進三出,院子四周都是迴廊。第二進的西側,是個單獨的小院。東南角還種著一畦蔬菜,西南角則是個馬廄,繫著數十匹健馬,打著響鼻。西北角則是一塊小平房,搭著懸山式的屋簷,象個亭子一般,亭子裡面,一邊的磚地上放著一堆黑糊糊的刑具,兩個男子正在接受拷掠,其中一個穿著還算整齊,帽履周全,正老老實實地跪在一旁,身上有幾個腳印。另一個男子則破衣爛衫,蓬頭垢面,似有幾個月未曾洗沐,他現在正脊背朝天地躺在磚地上,背上盡是血汙,看不出膚色,身下也是一攤暗紅的血跡。幾個健壯的獄吏正凶神惡煞地圍著他們,一個獄吏正在呵斥道,你這賊刑徒,再不招認,仍舊是死路一條。另一個獄吏扔舉著一塊長約三尺半左右的竹片,作出要下擊的樣子。竹片又薄又細,鞭笞的那頭窄小,捏在那獄吏手裡,象一隻沾滿鮮血的毛筆,猶自下滴著血珠。

嬰齊叫道,沈大人來了,你們停下,不要隨便拷掠。朝廷發放的《封診文書》和《為吏之道》沒有讀過麼?隨便拷掠刑徒,是有傷皇上愛民之心的。

幾個獄卒從鼻孔裡嗤出一聲冷笑,不約而同地說,那就讓沈大人來驗問罷。不過期限緊張,會簿之日眼看到了。沈大人還能幹幾天呢。哈哈。當亭長的人,竟這麼手軟,恐怕難成大事。

小武臉上又有點發燒,不過他不想跟這幾個傢伙磨嘴皮子。他早發誓不跟他們生氣,但是他做不到,他現在能做的就是深吸一口氣,把胸中的惡氣壓下。他徑直走到那兩個疑犯跟前,指著躺著的男子,低沉地命令道,扶起他,請醫師用創藥。然後跨過他,走到那個跪著的健碩男子跟前,轉了兩圈,不發一言,他的目光突然轉到這個男子的腰帶上,心中狂跳。

這男子腰間繫著一條黑色絲帶,左腰處掛著一個銅釦。小武差點抑止不住自己的激動,暗道,是了,那是掛刀的地方。依這銅釦的大小來看,是掛一柄小刀的。他轉首面對嬰齊道,這就是每日在旗亭下游蕩的那個男子麼?

嬰齊應道,正是。我已經粗略問過,他的爵位是公士,三十二歲,本縣洪崖里人,其他還未招認。從他的爵位之低來看,家中定還有長兄。聖上近年來多次大赦,每次都賜百姓長子爵級。如果他為家中長子,少說也該是大夫了。

嗯,小武讚許地對嬰齊笑笑,百姓家的少子多有心理失衡而為非作歹者。他轉向那個男子,厲聲道,你以何為常業?難道不知漢家法令,黔首不事勞作者皆當有罪論處嗎?你每日去市場幹什麼?可有市藉?如果沒有市藉,又怎麼天天在旗亭下游蕩,必有奸宄不法之事,倘不老實招供,就要吃皮肉之苦了?他說著,目光瞥了一眼那個血染脊背的嫌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