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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著白馬的蒙面女子……”柳寒曦側頭想了想,“你是說蘭姬?”
駱少罡吃驚地看著她,“蘭姬?!”
“是啊。陛下本來要將她帶回靖朔,可是,她似乎不願意再當舞娘,所以就恩准她離開了。”柳寒曦回答著,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她眼中突然閃過一絲趣味,反問道:“怎麼……看上人家了?”
“胡說什麼!剛才看見她出城,隨口問問而已。”駱少罡匆匆回答,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其實,心裡翻騰不已。
原來她就是蘭姬!難怪……雖然不見容貌,卻讓人有強烈的感覺,那面紗之下的容顏,必定傾城傾國。如此的風華絕代,雖然見過的人只是少數,卻聲名遠播,十八歲之齡已經是當世傳奇……
她,是最出色的伶人,也是華夷王視若性命的愛寵啊!
想到這裡,不知道為什麼,心,競隱隱地感到失落了……
深秋的山林裡,枯葉凋零一地。夕陽中,纖瘦的女子靜靜站立,出神地凝視著眼前隆起的新墳,和那塊嶄新的墓碑。
華夷國樂府舞娘——蘭姬之墓
呵……原來埋葬一切的感覺,不過如此啊,心中麻木又冰冷……只是不知道,過去所有的一切灰暗,是否真能從此長埋地下?
“姑娘……姑娘?”跟在她身後的石匠見她一動不動地站立著,已經許久,忍不住出聲喚道,試探地問:“這碑文,刻得是否合意?”
“嗯。”她回過神來,微微點頭,從懷中摸出一錠銀子遞上,“辛苫大叔了。多謝您。”
“不、不敢當!謝謝姑娘才是……”在這邊境荒地,難得看見有人出手如此大方,石匠頓時眉開眼笑,差點忘記自己替人家刻的是墓碑祭文,實不該露出如此表情。
藏在面紗後的臉看不出表情,只是那一雙明亮的星眸中,水光幽幽,讓人感覺遙遠而冷清。面對石匠的興奮,她沒什麼反應地再次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姑娘,請留步!”見她已經快要走遠,石匠如夢初醒,連忙開口喚道。
優雅的腳步停頓了一下,她沒有回頭,只是簡單地問道:“什麼事?”
石匠看了看新墳,又看她一身布衣卻依然美得讓人心折的纖柔背影,終於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是否……能請教姑娘的名字?”
她沉默了片刻,隨即,柔和的聲音傳來,幽幽,輕得像是在嘆息:
“呂奉節。”
不等石匠有機會再說什麼,她已經移動蓮步,翩然遠去。滿天夕陽下,柔媚的身影很快融入光中,再也看不見。
雖然賺了這許多銀子,心裡滿足歡喜下已,可是不知為什麼,石匠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回到墓碑背面,按照那美麗女子手筆所刻下的那兩行篆書。
脂脂血,殘燭淚,憶恨事,肝腸斷;屢逢劫數,情堪何處!世事如棋局,茫茫不可期,千古傷心誰人問?悲也,怨也,都化塵煙。
都化塵煙……
這黃上掩蓋的,又是怎樣的一個傷心人、怎樣的一段傷心事?
頓時,再次清晰地感受到空氣中,那一絲濃到化不開的幽幽惆倀。
第二章
兩年後
靖朔境東
黃昏時分的樹林裡,升起了嫋嫋的炊煙。趕了一天路計程車兵們面有倦色,三三兩兩席地而坐,邊分享粗糙的口糧,邊低聲交談著。放眼望去,一個個車帳扎得規律整齊,絲毫不見散漫之處。
護國左將軍駱少罡所帶領的軍隊,向來擁有無懈可擊的紀律,是靖朔國的驕傲。
居中的帥帳裡,駱少罡已經卸下沉重的鎧甲,盤膝而坐,專注地擦拭著那柄伴隨他征戰多年、削鐵如泥的長劍。那俊朗如玉的臉上濃眉深鎖,有一抹深思的表情。
“將軍?”帳外突然傳來一個恭敬的聲音。
他停頓了手中的動作,沉聲說道:“進來。”
“啟稟將軍,探子已回,附近並無任何埋伏。此處往南三里有個小鎮,也沒有看見任何明錫城的匪眾駐紮。”他的親信部下走進帳裡,詳細地報告道。
“很好。傳我命令,明天天亮啟程。”駱少罡簡單地說道。
停頓片刻,抬頭見對方仍看著自己,他微微地挑了挑眉,“怎麼,還有什麼事嗎?”
“我……將軍,果真能如期取下明錫城嗎?”
聽見這話,駱少罡的目光微微閃了一下,略一衡量,他堅定地吐出四個字:“盡力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