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今天特別執拗,非要讓思思去後院領家法。
範閒擰著眉頭,抬著漂亮的臉望著這位管家,嘻嘻笑著說道:“我的丫環,我帶回去管好了。”這句話似乎很平淡,甚至有些示弱。
周圍的丫環們卻聽出了一些別的味道,害怕了起來,不知道司南伯全府最大的隱患,京都與澹州的兩房間的衝突,不知道還能不能壓下去。
第十八章 臉面問題
周管家今天不知道為什麼顯得有些囂張,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少…爺,這府裡的事情,老夫人說我還是管得的。”
少爺這個稱呼被周管家刻意地拉長了,裡面那種不尊敬的意味表現的一展無遺。
範閒微笑看著對方眼裡的那一絲鄙夷,雖然自己從來沒有因為自己私生子的身份而自憐自艾過,但難得碰見這種看孽種的眼神,不免有些略感不爽。
見到事情不妙,有個聰明的丫頭偷偷溜走去找老夫人。而其他的丫環下人,則是緊張地注視著場內。雖然明義上是兩房,但大家都知道,範閒少爺的身份其實不怎麼光彩,而且澹州港別府的一應用度,全部是從京都拔出來的,出自那位二太太的手。
也正是因為這樣,二太太的心腹周管家,才敢於對這位少爺如此不敬。畢竟在大家的心目中,將來繼承司南伯龐大家產的,只可能是京都裡的那位小少爺,而不是面前這個笑容可愛的十二歲少年。
下人們雖然一向尊敬疼愛範閒,但是在這樣站陣營的時刻,並沒有人敢冒著得罪二太太的危險,站到範閒的那一邊。
只有貼身丫環思思緊緊地握著範閒的手。範閒很清楚這些下人們的考慮,誰想生活的好點都不容易,所以也不會覺得悲哀或是心寒,只是偏著頭,很好奇地看著面前這位面色不佳的周管家,心想一直安份的他,為什麼終於還是忍不住了呢?
周管家是京都司南伯爵府的二管家,因為在京都裡犯了一些小錯,所以被趕到遙遠而偏僻的儋州港來了。但是這位周管家並沒有覺得自己的人生從此就遠離了京都的繁華,也不因此而感到悲哀。
司南伯爵的正妻已經死了很多年,二太太七年前又生了一個兒子,水漲船高,加上二太太孃家很有些背景,所以眼看著就要登上正位。在這樣一個關鍵的時候,身為二太太心腹的周管家來到儋州,自然沒懷什麼好意。
為了完成任務,所以他很小心地管理著伯爵別府,對老夫人特別的尊重,對下人也是和顏悅色,而且很少插手別人的職司,只是每次看見那個害自己被變相流放的小賤種時,總會忍不住流露出來真實的想法。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有些害怕那個只有十來歲的男孩。
因為不論他走到哪裡,似乎都能看到那個男孩微微笑著的臉,還有那雙清澈透明的雙眼。那張臉很乾淨漂亮,但如果從一醒來後,就時時刻刻發現這張臉陪伴在你身旁,那種感覺就很怪異了。
當週管家滿臉和藹地與下人們打著招呼時,小范閒那張漂亮臉蛋隱在花叢之中,痴痴地望著他;當週管家皺著眉頭認真察看帳目的時候,小范閒那張乾淨的臉蛋擱在帳房的窗臺上,天真地望著他;當週管家恭敬無比地向老夫人彙報時,小范閒那張可愛的臉蛋輕輕依在老夫人的身邊,充滿無數好奇地望著他。
就這樣過了幾個月,周管家覺得自己要瘋了,不管睜眼閉眼都能看到那張乾淨可愛無害的小臉蛋,就像是一個飄浮在幽幽白霧中的鬼臉,如果不是鬼的臉,怎麼可能那麼漂亮,而且那麼專注地看著自己。
他已經快要承受不住這種精神上的壓力,甚至開始疑神疑鬼,是不是那個小男孩兒知道自己是來對付他的?但周管家馬上想到,這個孽種才這麼大點兒,怎麼可能知道成人世界裡的那些陰險,可是…為什麼他總看著我?為什麼?就像現在這種情況一樣,明明自己的話應該會讓這小賤種覺得屈辱,為什麼他還能笑得出來?
周管家冷笑著,心想澹州的事情馬上就要結束了,我何必還要受這個小賤種的氣。
…
範閒並不知道自己對管家肆無忌憚的觀察,會給對方帶來這麼大的精神壓力,當然就算他知道了,也不會有更多的歉意。他只是好奇京都的的那位姨娘,會用什麼樣的手段來對付自己。
但看見周管家藉著教訓自己的大丫環來拂自己的臉面,範閒的情緒就已經開始陰鬱了起來,聽到那句不陰不陽的少爺二字後,臉上的笑容開始緩緩斂去。
“聽說少爺前些年將個大丫環趕出府去,也太胡鬧了。”周管家像是沒有看見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