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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部分

“抄的誰的?莫非我作首詩,便是抄的?莫非莊先生門生滿天下,詩文四海知,便有資格認定晚生抄襲?”

看莊墨韓手指輕輕叩響桌上那幅卷軸,範閒冷笑道:“莊大家,這種伎倆糊弄孩子還可以,你說我是抄的令師之詩,我倒奇怪,為何我還沒有寫之前,這詩便從來沒有現於人世?”

莊墨韓似乎不想與他多做口舌之爭,倒是範閒輕聲細語說道:“先生說到,晚生頭未白,故不能言鬢霜,身體無悉,故不能百年多病…然而先生不知,晚生平生最喜胡鬧事,擬把今生再從頭,你不知我之過往,便冤我害我,何其無趣。”

不知道是真的喝多了,還是難得有機會發洩一下鬱積了許久的鬱悶,範閒那張清逸脫塵的臉上陡然間多出幾分癲狂神色。

“詩乃心聲。”莊墨韓望著他溫和說道:“範小友並無此過往,又如何能寫出這首詩來?”

“詩乃文道。”範閒望著他冷冷說道:“這詩詞之道,總是講究天才的,或許我的詩是強說愁,但誰說沒有經歷過的事,就不能化作自己的詩意?”

他這話極其狂妄,竟是將自己比作了天才,所以藉此證明先前莊墨韓的詩信論推斷,全部不存在!

聽到此處,莊墨韓的雙眉微微一皺,苦笑說道:“難道範公子竟能隨時隨地寫出與自己遭逢全然無關的妙辭?”這位大家自是不信,就算是詩中天才,也斷沒有如此本領。

見對方落入自己算中,範閒微微一笑,毫無禮數地從對方桌上取過酒壺飲了一口,靜靜地望著他,眼中的醉意卻漸趨濃烈,忽然將青袖一揮。連喝三聲:

“紙來!”

“墨來!”

“人來!”

醉人三聲喝,殿中眾人不解何意,只有皇帝陛下依然冷靜地吩咐宮女按照範閒的吩咐,一會兒功夫就準備好了這些。殿前空出一大片空場子,只有一幾一硯一人,孤獨而驕傲地站立在正中。

範閒有些站不穩了,勉強對陛下一禮道:“借陛下執筆太監一用。”

皇帝雖不解何意,但仍然微微沉頜允了。一名執筆太監走到桌旁坐下,鋪好白紙,研好筆墨。不料範閒強忍酒意,搖頭說道:“一個不夠。”

“範閒,你在胡鬧什麼?”離他頗近的太子終於忍不住開口了。但皇帝依然是滿臉平靜允了他的請求。眼光裡卻漸漸透出笑意來,似乎猜到了馬上要發生什麼事情。

範閒微笑看了莊墨韓一眼,眼中醉意更勝,對身邊正執筆以待的三名太監說道。“我念,你們寫,若寫的慢了,沒有抄下。我可不會寫第二遍。”

這三名太監無來由地緊張起來。很多人都在猜測範閒準備做什麼,他如何能夠讓世人在莊墨韓與他之間,相信自己才是真正的一代詩家。此時入夜不久。夏末夜風並不如何清涼。但場間的氣氛卻有些類似於戰場之上鼓聲漸起。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毫無徵兆,毫無醞釀,範閒脫口而出一段,盡是白居易所作,不一會兒功夫,便有了十幾首。他站在書幾之旁,眼神望著宮殿外的**夜色*(**請刪除)*(**請刪除),不停吟誦著自己這奇怪大腦裡能記住的所有名詩,幾名太監揮筆疾書,卻都險些跟不上他的速度。

眾人默然,細品。

面對著源源不絕的陰謀與算計,強大的壓力之下,他此時終於爆發了出來,癲狂之下,只顧著將腦中所記之詩朗朗誦出,既不在乎太監記住了沒有,也不在乎旁人聽明白了沒有。那些咀之生香的前世文字,經由他的薄薄雙唇,在這慶國的宮殿裡不斷迴響著。

莊墨韓的眼神漸漸起了一些很奇妙的變化。

而一開始只是純粹看熱鬧的諸位臣子,此時終於忍不住在心中嘀咕了起來,這些詩他們一首也沒有聽過,但確確實實是極妙的句子,難道…都是範公子所作?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這是白樂天在飲酒。

“君不見…”接下來輪到太白飲酒。

“對影成三人…”這是太白依然在飲酒。

“但使主人能醉客…”還還是太白在飲酒。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這是太白酒己經喝多了。

殿中的人們再也顧得君前失儀之罪,漸漸圍坐在了範閒的身邊,聽著他口中誦出的一首首詩,臉上寫滿了震驚與無法置信。一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