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新房內就只剩下了範閒與婉兒二人。
“出來吧,如果不想我打你的話。”出乎林婉兒意料,範閒冷冷說了一句話。果不其然。範思轍很困難地扭動著肥胖的身軀從床下爬了出來,然後低著頭就衝了出去。
範閒皺眉道:“也不嫌床後面的馬桶會燻死他。”
林婉兒在紅蓋頭下噗哧一笑說道:“這馬桶又沒用過。”範閒心想那倒是真的,馬桶上面還漆著金邊,裡面鋪著香草。
一君四周無人,紅燭默默流玉,他眼珠子一轉。嘿嘿兩聲笑,走上前去,握住了林婉兒露在廣袖之後的微涼雙手。
他忽然又想到了五竹叔,萬一這位大宗師像往常一樣喜歡站在角別裡,呆會兒自己小兩口床上正得意之時,看見角落裡的幽魂。自己可另嚇出那方面的毛病來。他趕緊咳了兩聲,輕聲說道:“叔叔在不在?”
叔叔不在。
林婉兒被他握著手,想到馬上要發生的事情,早已是羞得不行,忽然聽著他在喚叔叔、不由疑感道:“嗯?”
“沒什麼。”範閒微笑說道:“日後安定了,讓你見見。”
“噢。”林婉兒滿頭霧水,不知道他說的是誰。
“娘子。”範閒沒有依規矩去用那把尺挑起婉兒頭上的紅蓋頭。而是溫柔地用兩隻手指拈住紅布一邊,緩緩地掀了起來。只見紅布漸漸上移。露出姑娘家微低舍羞的白平下頜,再上是那兩瓣軟嫩的唇兒。微翹的鼻尖,因為緊張而緊閉著的雙眼,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
紅燭漸黯,範閒有些緊張地坐在了床邊,右手的大拇指輕輕地撫弄著妻子耳下的滑嫩臉頰。
…
“咳咳。”
屋子外面傳來兩聲聲不合時宜的咳嗽聲,然後是範閒貼身侍衛們的刀劍出鞘聲,悶哼倒地聲,最後是今夜當值的王啟年那聲驚呼!
範閒眉頭一皺,整個人早已破門而出,身上的大紅喜袍如同一片紅雲般飄了出去,在黑夜裡顯得格外豔魅。
紅雲一飄,他根本看不清來者是誰,手腕一抖,腳步一錯,已是避過對方拍自己肩頭的一掌,自發間取出的細針,已經刺入對方的肩頭,這針上毒藥厲害,想來對方是再也動彈不得。
此時,他的餘光才看清,石階有的侍衛們已經倒下了三四個,人事不省,而王啟年卻是滿臉恐懼地看著自己身後。
範閒心動大驚,這世上有誰能夠中了自己配的毒還能動的?感受著身後傳來的破風之聲,他一聲悶哼,化掌為刀,一個甩手,便劈了過去。
正要劈到那人臉上時,範閒痛苦地呻吟了一聲,抱著肚子蹲了下去。
一個原因是那人劈不得,另一個原因是自己中了毒。
只見那人頭髮有些凌亂,臉上滿是風霜之色,年紀十分蒼老,便卻看不出來真實的面目。一雙陰寒的眸子裡被染成了淡褐的顏色,看上去十分恐怖。
“老師?”範閒驚撥出聲,肚中一陣絞痛,不敢怠慢,趕緊從腰帶裡取出一粒解毒丸嚼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對路。
然後趕緊上前見禮,擁抱,腹誹,感動於十年不見的費介今日突然駕臨。
“你的樣子倒沒怎麼變。”費介坐在書房裡,一邊喝著茶,一邊享受著丫環的捶腿,一邊看著站在旁邊的範閒,“本想著十年不見,應該認不出來了,沒想到你小子還長得這麼漂亮。”
範閒嘆了口氣,卻不敢坐下,說道:“我說老師啊,您能不能…哪怕僅僅一次,不要半夜摸進屋來,很容易產生誤會的,雖然現在學生房裡用的是軟枕頭,但如果剛才我是用刀子給你來一下怎麼辦?您明明就是八大處裡面武道最弱的一個人,卻偏生喜歡扮夜行俠,很危險的。”
其實範閒設想了無數次與費介老師重逢後的場景,有可能是師徒二人抱頭痛哭,也有可能是互斟毒茶以試別後技藝,但斷沒有想到在自己大婚之時,**苦短之日,這位老先生居然會來攪局。
本來對老師的一些別後離思,此時早已盡數化作了慾求不滿的憤怒。要知道今天折騰了一天,範閒一直安慰自己,都忍了三十年了,還急什麼?但是眼看便要大功告成,卻被這老毒物攪了,由不得範閒不急,心想您啥時候來不行,非得今天?
費介卻根本不管他,說道:“我剛從東夷城回來,聽說你大婚,所以趕了幾天路,總算趕上了。”
範閒心頭一陣感動,趕緊俯身行了一個大禮,自己在這個世界上能活到今天,眼前的這人應該算是出力最多的兩個人之一。
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