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不贊同的聲音響了起來:“範提司做事光明正大,這五位大臣被捕之後,第二日便有明細罪名,帖在大理寺外的牆上,京都百姓都清楚無比。我看顏大人這話未免有些過了。監察院一處做的就是監察吏治這種事情,和打擊異己有什麼關係?我看啊…還是那五位大臣處事不正,才有此患。”
那位姓顏的老臣怒道:“不是打擊異己?那為什麼上次都察院參他之後,監察院便突然多了這麼多動作?”
那人冷笑說道:“如果是打擊報復,為什麼小范大人對於都察院沒有一絲動作?”
“那是因為陛下英明,嚴禁監察院參與都察院事務!”
那人冷笑聲顯得更為譏屑:“那敢請教顏尚書,欽天監與都察院地御史又有什麼關係?範閒如果是想報復,為什麼要去捉欽天監的監正?”
吏部尚書顏行書一時語寒,半晌之後才寒聲說道:“不論如何,總不能讓監察院再將事態擴大了,像他們這麼抓下去,難道非要將朝臣全部抓光?”
那人嘲諷說道:“尚書大人儘可放心,三品以上的大臣,監察院沒有權力動手。”這話裡隱地意思有些陰毒,暗指吏部尚書其身不正,所以才如此憤怒於監察院查案,只是監察院的權力也有上限,三品以上的大員是動不了的。
顏行書憤怒的聲音馬上傳到了門外小太監洪竹的耳中:“真是荒謬!難道你們要眼睜睜看著監察院從此坐大?”
最開始說話的那人開始充當和事佬,溫和說道:“尚書大人莫要動怒,小秦也莫要再說了,監察院只能查案,非旨意特准,不能判案,這幾位大臣…”他咳了兩聲,說道:“有罪無罪,總須大理寺審過再說。只是陛下的意思很清楚,咱們這幾位,總要有個意見才是。”
被稱作小秦的那人搶先說道:“院務乃陛下親理之事,秦某身為臣子,不敢多論。”
顏尚書大怒說道:“老夫以為,此風斷不可長,若縱由範閒胡亂行事,難道眾位同僚真想我大慶朝…再出一個陳萍萍?”
…
守在門外地洪竹踮著腳尖,將門內的對話聽的清清楚楚,唇角泛起一絲冷笑,心想陛下與陳院長大人的關係,豈是你們這些文臣所能比擬。
正想著,便看見樞密院參贊秦恆滿臉冷笑地推門而出,他趕緊上前討好說道:“秦大人,奴才急著回宮,什麼時候才能拿到?”
秦恆今年三十多歲,乃是樞密院使秦老將軍的親生兒子。去年與北齊作戰,他便是當時的慶軍統領,以他的資歷,本來不足以入中書省議事。但是秦老將軍自上次廷杖之後一直稱病不朝,陛下特旨秦恆入中書省參議,算是給秦家地一份厚眷,也表示慶國對於軍功依然是無上重視。
樞密院使秦老將軍稱病不朝,本來朝臣以為這是秦家看不慣監察院提司範閒在朝中的當紅囂張,但洪竹今日聽著秦恆竟是處處維護範閒,不免有些犯了嘀咕。
秦恆看了這個小太監一眼,笑了笑,說道:“由他們吵去,最後也沒誰敢逆了陛下的意思。你呀,別老在這兒偷聽,反正給你十八個膽子。你也不敢當笑話說給別人聽,何苦把自己弄悶著了。”
洪竹低眉順眼的笑了笑,看著這位朝中最當紅地軍方中堅人士消失在恭房的入品處,有些不明所以地搖了搖頭。
沒過多久,中書省的商議或者說吵架。在舒大學士的調停下終於結束了,眾大臣很委婉地在文書上注了自己的意見,請陛下對於此事要慎重一些。畢竟那落馬的五位大臣品秩雖然不高,但都是京中老人,所謂物傷其類,這些文臣也不願意看著監察院就這般輕易地將他們拉下馬來。
於是洪竹又抱著這些文書,將淡藍色的宮服掀至腰間,用袖子遮在文書了,踮起腳尖,拱起屁股,一路向著宮中小跑而去。
由中書臨時用宅直至宮中御書房。全在層雲之下,眾人眼目之中,大內侍衛保護之下,所以也不虞有人會危害到慶國最重要的這些文書,洪竹跑起來是分外得意,一路上還有些宮女眉眼含情地柔聲向他請安,他也沒空理會,另外那些小太監討好的眼神也是視而不見。
跑到御書房外,洪竹平伏一下呼吸,低眉順眼地推門而入,小心翼翼地將文書輕輕擱在書案之下。
正皺眉看著南方奏章的皇帝陛下揀了一份看了,眉頭皺地愈發緊了,薄薄的雙唇忽而開啟,冷聲道:“這些庸材!舒蕪也只知道呵呵哈哈,顏行書倒有幾分膽色…嗯,秦家的小子倒是不錯。”
洪竹哪敢聽這些天子雷語,悄無聲息地站在一側,心裡緊張地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