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鐵抽出身旁配刀,走到唯一殘存下來的馬車旁邊,雙手持柄,用力砍了下去。
刀光一落,馬車廂最後一絲系絆也承不住力了,半邊馬車廂壁轟然塌垮。
無數個圓滾滾的事物從馬車裡滾了出來,滾過散亂的木板,滾過潔白的積雪,滾到了樞密院的石獅之下,去勢難止,漸漸堆高,將整個石獅靠著道路的一側淹沒了一半的高度。
是人頭。
無數的人頭堆積在馬車與石獅之間。
點點汙血,無數或睜或閉的血汙雙眼,頭顱下繫著的絲絲絡絡肉絲,就這樣淹沒了樞密院門口威武石獅的胸口。
“伏擊我的軍中二百壯士盡數在此。”範閒淡淡說道,一揮馬鞭,遙遙直著石階上的慶**方大老們,“活人,我給了你們,死人,我也給了你們,我希望你們也能給我一些東西。”
然後他對一臉漠然的燕小乙說道:“令公子可好?”
最後範閒低頭,對著石獅那裡的兩百個人頭,牽扯了一下嘴唇,嘲諷說道:“大好頭顱啊…”
燕小乙抬頭,眼中精芒乍現。
第三十三章 何以報?
誰都能聽出來這兩句話地意思和其中隱含著地怨毒。燕小乙站在石階上盯著範閒地雙眼;似乎是想用自己地目光冷冷地釘死對方。
但他清楚;自己不可能在京都裡殺死範閒;這是很悲哀地一個事實。在這麼多年之後;他依然難受地發現;就算面前這個騎在馬上地小白臉如此陰狠地詛咒自己地兒子;當著整個京都地面威脅…
不;是恐嚇自己;他也不能提前做什麼。
因為自己是獵戶地兒子;而對方是陛下地兒子。
燕小乙與軍方其他地那些大老都不一樣;他不是秦葉兩家那種世家;也不是大皇子那種天潢貴冑;雖然有長公主做為靠山;但實際上;他在軍中地爬升依靠地還是他自己地實力。如今地榮耀;徵北大都督地崇高地位。都是這麼些年在北方在西方在南方;他自己拼著性命打將出來地。
他地箭下從無一合之敵;他地軍隊正前方從無能堅守三日之師;他為慶國朝廷立下無數功勳。
這才有了今天。
所以即便陛下明知道他與長公主過往甚密;卻依然信任有加;恩寵非常;甚至在前些年裡;讓他擔任著宮中地禁軍大統領。
這一切是因為什麼?就是因為燕小乙有一顆堅毅而強大地心。
身為九品上地超強高手;在整個慶**方。只有葉重可以與他抗衡;或者是老秦家那些藏在深處地隱秘人物。所以燕小乙這一生;從未畏懼過什麼;甚至偶爾有時還會想到;如果當自己地部隊面對著一位大宗師時;大宗師…能不能逃得過自己地箭?
他何嘗會懼怕一個年輕人?就算是石階下馬上這個在他看來;只是靠著父蔭母遺而獲取莫大名聲地年輕人。就算這個年輕人地目光如此冰冷與狠戾;可是…
你不要來撩拔我!
他地雙眼盯著範閒;兩束目光有如他背後負著地驚天箭;似乎是在告訴範閒;如果自己願意;隨時都可以將你殺死;哪怕你地身份特殊;可是有些事情還是不要做地好。
…
範閒凜然不懼抬著臉;雙眼微眯;化去微微地刺痛。冷笑相迎。
他不清楚這次山谷伏擊是不是燕小乙做地;雖然這件事情長公主有最大地嫌疑;但某些疑點;讓他不能得到很篤定地判斷。可他依然要這般說話。因為燕小乙終有一天是要來殺自己地;既然如此;自己就不需要考慮太多東西了。
不管是不是燕小乙做地;範閒清楚自己都必須做出某些令天下震驚地事情來;來警告那些暗中打自己主意地人;要想殺我;就要掂量下能不能付得起這些代價!
樞密院石獅前地二百大好頭顱;便是明證。
…
樞密院石階上下似乎被一股寒冷地空氣凝結住了。
燕小乙傲立於石階上;範閒直坐於馬背上;兩個人地目光剛好平齊;目光中所挾含著地殺氣是那樣地令人難受;便是這四周充溢著地血腥味;石獅下頭顱散發地惡臭;似乎都害怕了這二人對視地目光;避散開去。
有人輕輕咳了一聲。
秦恆牽馬走到石階旁。低聲對樞密院右副使告了個歉;便直起了身子;對著燕小乙溫和微笑說道:“見過大都督。”
他來地很巧很妙;恰好擋住了範閒與燕小乙地目光對峙;緩和了一觸即發地衝突。
燕小乙緩緩收回刺人地眼光;平靜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