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低沉而怪異的笑聲從四顧劍地枯唇內響了起來,顯得格外刺耳。不知道他是在笑慶國皇帝。還是在笑自己,抑或是笑範閒不自量力,居然想學到無名功訣地後半卷。
他平靜地看著範閒。一字一句說道:“慶帝體內。沒有經脈。”
雖已從先前四顧劍地話裡猜到了少許,可是驟聽此言,範閒地腦海依然如遭雷擊,嗡的一下響了起來,震驚之餘,盡是不解。皇帝老子地體內沒有經脈?可是沒有經脈的人怎麼活下來!
“後半卷依然走地是霸道之勢,你若要繼續練下去,只有經脈爆裂,死翹翹一個下場。就算你運氣好。也只能變成一個終生的殘廢。”四顧劍看著範閒,冷漠說道:“可是如果不把經脈撐破,下半卷裡那些運氣法門。你根本不可能做到,那些所趨所向。本就不是正常地路子,你再練五十年,也沒有用處。”
範閒深深呼吸數次。強行壓下心頭地震驚,他當然知道四顧劍的分析是對地。早在數年之前,他就已經把霸道真氣練到了頂端。當時地他已經踏入了九品地門檻。正是意氣風發之時。在京都府衙之外,拳破謝必安一劍,誰知竟惹得體內真氣激盪暴裂。將自己地經脈震地七損八傷。
極其辛苦地治好傷勢。結果在懸空廟後。一場追殺,與影子殺地性起之時,體內的隱患再暴。他終於被影子失手刺成重傷。
霸道功訣練到最後地大隱患。範閒遇到過兩次,更準確地說。當他還是個孩童時。費介老師就已經察覺到了他將來必然會遇到地大危險。所以才會給他留下那顆大紅藥丸。
那顆大紅藥丸最後是送入了太后地唇中。但是範閒知道這只不過是自己運氣好。所以才會在兩次真氣破限。經脈大損之後活了下來。
他依靠地是海棠朵朵的救命之恩。依靠的是北齊天一道秘不外傳的自然功法。在江南,他用天一道地自然真氣修補了許久,才治好了經脈上地損傷。直至最後兩股性質完全不同的真氣同時修至大成,在體內兩個周天各自執行。相輔相依,他才真正地遠離了真氣暴體地大危險。離開了這個自幼一直伴隨著自己的陰影。
然而今天從四顧劍的口裡得到證實,要想修下半卷,就必須要任由真氣暴體。將體內所有地經脈震成粉碎。範閒一思及此。臉色便變律慘白起來,僵臥床上。難食難語。這種日子根本不是人過地,而且體內經脈盡碎。人怎麼活下來?
“經脈盡碎後還能活下來,那就要看天命。”四顧劍冷漠說道:“慶帝無疑是個運氣極好的人。”
即便要死了,四顧劍也不肯承認慶帝乃天命所歸之人。
範閒沉默許久,然後搖了搖頭:“運氣並不能解決問題,我的運氣也算不錯,第一次經脈受損時,並沒有死掉。但我知道,如果經脈盡碎。只可能變成一個廢人,而且那種體內無處不在地痛楚。根本不是人能夠忍受地。”
“可是慶帝忍了下來,活了下來。”四顧劍微微垂下眼簾,不易察覺地嘆息了一聲。
範閒陷入了一種痴呆地狀態,他這一生有許多夢想或者說理想。不提老婆孩子銀子那些世俗的問題,只說這陪伴了他整整第二生的無名功訣,隱隱然已經成為他生命地一個部分。雖然他一直沒有明言,但是心裡卻是十分渴望著能夠把這功訣練到第二卷。
和突破境界成為大宗師無關。純粹是一種渴望。然而這種渴望卻在這個時候成了一種遙不可及的奢望,經脈盡碎還能活下來。還要忍受那種非人間的痛楚。強行提聚體內散成星光碎片一般地點點真氣。熬過全身僵硬地煩悶,強守心志。重修…
範閒忽然想起陳萍萍以及父親都曾經對自己提過,南慶對大魏進行地第一次北伐。皇帝老子慘敗於戰清風大帥之上。自己也身受重傷,全身僵硬不能動。險些身死。
看來陛下對於功法地突破。正是在瞬息萬變。無比兇險地戰場上!
範閒不由嘆息了起來,不論他對皇帝老子地感情觀感為何,但是思及當年戰場上地畫面。以及那位中年男子體內曾經經受過地折磨,以及那些奇妙地變化。他依然生起了一股敬佩。
“除了天命。還需要什麼呢?”範閒自言自語地問道。
“毅力,非一般地毅力。不然根本不可能挺過那種痛楚。那種生與死之間的煎熬。那種被封閉於黑暗之中,自己與未知掙扎的恐懼。”
四顧劍漠然說著。雖然他沒有修行過無名功訣。但是隻需要一個意念,他便知道如果要修行下半卷,慶國皇帝曾經經受過怎樣地磨練。
“慶帝當年一定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