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能有一個比較平緩而光明些的結尾。
他想讓陳萍萍和父親能夠安然地歸老。
結果,這一切都成了幻影。
範閒很失望。甚至有些絕望。有些心酸,有些累。他有些不想演了。
很仔細地看完了案上的那幾封卷宗,範閒輕輕地咳了兩聲,想來先前那一次深深地呼吸,強行壓抑下心中情緒的剋制,已經讓他傷勢未愈的肺葉,重新產生了某處痛患。
皇帝陛下沉默地看了他,也輕輕地咳了兩聲,這一對奇怪的父子間有對彼此實力的認可,也有那種複雜地情感,便是連傷勢,也湊合到了一處,來告訴他們二人,其實他們兩個人真的是很像的兩個人。
依照陳萍萍設想當中的計較,或許範閒這時候應該流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渾身顫抖,憤怒而且惘然,然後對皇帝陛下大聲吼叫,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這是老院長做的,他為什麼要這樣做?然後皇帝陛下便會溫和又冷酷地解釋給他聽,陳萍萍這一生最後的幾十年是為了什麼樣的目地而生活,他對於李氏皇族有怎樣刻骨銘心的仇恨,這條老黑狗過往對你的好,其實都不過是在做偽,他是想讓慶國毀於動盪之中,毀在你我父子反目所造成的禍患之中。
然後範閒會表現的依然不可相信,甚至憤怒地斥責皇帝,這一切都是你偽造地,陳萍萍不是那樣地人,然後憤然離開御書房,回到府上,沉思許多日子,真正瞭解了皇帝的苦心,陳萍萍地陰毒,如此等等,嗖嗖,諸如此類…
這才是正規的宮廷戲劇,這才是戲劇家們所需要的大轉折,情緒上的衝突終究因為鐵一般的事實,而屈服於皇帝與大臣之間的彼此信任,父子從此盡釋前嫌,大幕拉開,絲竹黃鐘響起,煌煌然天朝登上歷史舞臺。
然而。
範閒什麼表情也沒有,他只是將那些卷宗放回了案上,微低著頭,一言不發,似乎在思考著一些什麼極重要的東西,又似乎只是太過疲累,疲累到今天入宮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精力。
皇帝靜靜地看著他,眼睛漸漸用一種極為緩慢的速度眯了起來,眼眸漸漸亮了,又漸漸黯淡了,失望之色浮現,又轉為一種平靜或者說是冷漠。
“原來…你一直都知道這些。”皇帝看著自己最疼愛的私生子,冷漠說道:“朕一直也有些奇怪,影子一直跟著你,這種事情應該瞞不過你,你應該早就知道懸空廟的事情是那條老狗做的。朕也一直在思考,若你真的按著這些卷宗上呈現出來的事情演下去。一旦問及陳萍萍因何要背叛朕,朕還真地不知道該如何開
範閒的指尖微微顫抖了一下,很敏銳地察覺到皇帝老子此時的心境已經發生了極大的轉變,然而他的表情沒有絲毫轉換,抬起頭來,直視著對方,聲音微沙說道:“我其實一直都知道。”
皇帝眼睛微眯看著他。眸裡一道寒光一現即隱。
範閒抿了抿有些發乾的嘴唇,儘可能壓下心頭情緒的起伏。平靜說道:“而且我一直在努力著,努力著不讓過往地血,吞噬如今已然存在的事情,從下這個決心地那一刻開始,我就知道這是一個天真幼稚到了極點的選擇。只是三年前與燕小乙生死一戰,我便想明白了,人生一世。總得努力地去做一些什麼,就算被人恥笑天真,也總得默默試一下。”
“當然,天真的事情,總是容易失敗。不過…”他看著皇帝說道:“任何偉大的事情,在最開始的時候,難道不都是顯得格外理想主義,天真到了令人恥笑的地步?比如當年陛下你和母親,和他們在澹州的海邊所立下地誓言?”
皇帝依舊沉默地看著他,眼睛越來越亮。從範閒一開口說知道,說努力,他便清楚地知曉了自己最疼的這個兒子,這些年裡究竟想達成怎樣的目標,不知為何,已經習慣了冰冷的皇帝,忽然覺得心裡有那麼一絲暖意,也許是件不錯的事情。只是這抹暖意往往消逝的太快了一些。
“他都已經走了,都已經不想當年的事情了,你為什麼…”範閒有些木然地看著皇帝,沙著聲音說道:“為什麼非得…要他死呢?”
這句話自然說的是陳萍萍,範閒沒有吶喊。沒有憤怒地斥責。只是充滿了一股悲涼與無奈,還有並未曾遮掩的怨恨。他木然地看著皇帝的雙眼,皇帝也這樣平靜地看著他,沉默了很久之後,皇帝笑了,笑容有些陰寒,有些失望,有些凌厲。
“呵呵…”皇帝眯著眼睛說道:“朕殺了他?”
皇帝一掌拍在了身邊的案几上,沒有將這木案拍成碎片,但力道卻足以令案几上的紙張飛了起來,他看著範閒,微怒低沉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