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她還是我額孃的同宗遠親,跟了我這個沒前途的貝子,也算委屈她了,難為皇阿瑪百忙之中,還能想起我這個兒子來。”
他的話語之中透出幽幽怨懟,但旁邊只有胤禩一人,也就無需避諱。
二人進了屋,廳中佈置雅潔大方,僕從也沒少撥給,倒與十三在京城的宅子差不多,想來老爺子對他倒比當年的大阿哥要來得寬容許多。
“你到底因何被髮落?”
“那日我與四哥一同進宮,皇阿瑪因為戶部的事情發作四哥,我看不過眼,就在旁邊幫了幾句腔,結果倒把老爺子的怒火引到自己身上來了。”
胤禩心思何等敏銳,立時聽出問題來:“然後你就同老爺子犟嘴了?”
“老爺子罵我,說我像我額娘那般,都是小家子氣,不夠大方磊落,我一聽就管不住嘴巴,當時就回了一句,既然如此,那當初為何還要讓額娘生下我?這下可捅了大禍,老爺子怒極,抽出劍就要砍我,是四哥擋住了。”十三苦笑不已。“是我累了四哥。”
敏妃生前,在後宮的地位並不高,只能算是庶妃,老爺子這般說,倒讓胤禩想起前生的事情,那會兒他也曾被指著鼻子罵辛者庫賤婦之子,此時易人而處,自然能明白十三的感受。
“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這對你和四哥來說,未必是壞事。”胤禩聽完,沉吟片刻,神色不見沉重,反倒多了一絲笑容。
十三畢竟年少,聞言一愣,忙道:“八哥此話怎講?”
“你可知我為何去雲南?”胤禩不答反問。
十三不妨他問起這茬,怔了怔,方道:“莫不是雲南多匪患,皇阿瑪才讓你去的嗎?”
眼看這個弟弟實在不開竅,胤禩也不急,端著茶盅啜了一口,捧在手裡,感受著傳入掌心的熱度,人往椅子軟褥一靠,笑了一笑,方悠悠道:“是,也不是,去雲南是我自請的,但若我當時不去,如今的處境只怕也比你好不了多少。”
十三駭然道:“難道情勢竟已兇險至此?”
“皇阿瑪沒將你圈在宗人府,而是放在這裡,說明他心裡對你,還是念著一份父子之情的,或者說,這也是對你的一種保護。”
世上最難揣度的,莫過於人心,連胤禩在猜測別人心思上面,稱得上高手了,可也常常猜不到康熙心裡在想什麼,現在這一番話,七分是出於自己的猜測,三分卻是在寬慰十三。
十三對他素來信服,聞言眉頭也舒展了不少,苦中作樂道:“其實我現在也沒什麼不好的,這裡清靜寧和,又遠離京城那些繁瑣是非,只可惜一點,就是沒有個校場,也跑不了馬。”
又與他閒話幾句,便告辭出來,十三也沒法遠送,只站在門口看著他上了馬車,這才回屋。
胤禩掀開車簾,卻是愣了一下。
裡面多了個人,正斜靠在那裡,手裡拿了本書隨意翻著,見他進來,眉眼俱都柔和下來。
“現在回城麼?”
“你怎會來了?”
胤禛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伸出手來將他拉坐在自己身旁,方道:“十三如何?”
“氣色尚好,只是難免有些鬱鬱寡歡。”
他沉默片刻,道:“是我對不住他。”
聲音很輕,胤禩知他行事嚴謹,除了對自己之外的人與事,都不會輕易低頭,卻對十三說出這樣的話,可見心中愧疚甚深。
“我剛回來,去看看他,皇阿瑪也不會說什麼,你自然要避嫌,十三不會不理解的,總歸有當面與他說這話的機會。”胤禩笑了一下,反手握住他,以示安慰之意。
車內一時無聲,外面車伕揚鞭輕叱,輪子軲轆聲響,在官道上不急不緩地走著。
兩人靠得極近,幾乎可以感受到對方溫熱的鼻息,胤禩忽然覺得周遭氣氛有些曖昧,不由微微仰起下巴。
頸項上麻麻癢癢,傳來輕柔的鼻息,胤禩一震,對方的吻已經烙下。
“這三年在雲南,你是怎麼過的,是不是上青樓了,還是納了外室?”胤禛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低低沉沉,聽不出喜怒。
胤禩本是極沉穩的人,卻不知為何聽了這話有些耳熱,按住在自己腰眼處摩挲的手道:“朝廷有令,朝廷命官不得□,再說,”他突然驚喘一聲,只因對方另一隻手已經握住自己身下的脆弱,不由咬牙道:“四哥!”
他怕外面車伕聽到,是以聲音壓得很低,實際卻是多慮了,外頭馬車的聲響頗大,車裡坐著的又是主子,車伕縱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朝裡面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