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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部分

何況上輩子落得妻離子散,連家都保不住,他早就把這些看得很淡,心底深處,總覺得若終有一天重蹈前世覆轍,家人越少,自然牽掛越少,也犯不著讓一大堆人跟著自個兒一塊赴死。

這一番解釋入耳,胤禛神色古怪起來。

他只當胤禩性喜清靜,不耐煩內宅爭寵這些事,卻沒想到他為兒子做出如此打算,不由心頭微酸。

我和弘旺來說,哪個對你重要些?

這個問題在心中縈繞數遍,還是問不出口。

胤禛咬咬牙道:“自年氏入府之後,我也未納過新人了。”

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

這不明擺著跟對方說,自己是為了他麼?

胤禩頓了頓,半晌才明白過來,眼底不由染上笑意。

這個人,或許多疑猜忌,卻是真的把自己放在心上。

“四哥。”

“作甚?”冷硬而彆扭的回應。

胤禩好笑,握住他的手,熱度透過掌心傳遞過來,乾燥而炙熱。

胤禛一怔,下意識反手握住。

溫潤微涼,恰如其人。

這個人……

他舒了口氣,略顯焦躁的心慢慢安定下來。

這個人,是要陪自己過一輩子的。

所以……

所以,偶爾在他面前丟個臉,說個實話,也是無妨的。

梁九功那邊,卻並不好過。

實際上,從康熙四十八年起,康熙的手就不怎麼利索,奏摺上的硃批有時候落筆無力,歪歪扭扭,以致於不得不找人代筆。

代筆之人,少看少說少問,非嘴巴嚴實之人不能勝任,康熙看中張廷玉的低調沉默,便找了他來。

然而今日,卻未免有些蹊蹺。

梁九功伺候在旁,沒有帝王之令,自然不能離開,他看著康熙在御案上寫了一半的東西,思索片刻,終是嘆息一聲,棄了筆,讓他召來張廷玉。

梁九功心中疑惑,卻不敢耽擱,急急忙忙出去傳令,張廷玉兩年來幫帝王草擬詔令甚至代筆硃批,早已習慣,可見了這麼匆忙的陣仗,仍舊忍不住低聲詢問。

“梁公公,這是……?”

梁九功站在門口,搖搖頭,聲音低沉而急促:“張大人就別問了。”

裡頭傳來康熙的聲音:“可是張廷玉來了?”

張廷玉不敢耽擱,忙道:“臣在。”

“進來吧。”

梁九功守在門口,看著張廷玉入內,又關上門,親自守在外面,胸口微微起伏,禁不住暗自心驚。

清朝確立統治之後,鑑於前朝重用宦官,導致閹奴干政的種種混亂,便限制太監習字,且將宦官歸於內務府敬事房管轄,嚴禁太監干預朝政,所以梁九功雖然算得上康熙跟前的紅人,但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個太監。

先帝順治爺時,曾寵幸太監吳良輔,順治十五年,吳良輔與官員勾結涉賄,因先帝庇護而未獲罪,結果新帝登基,立時以變易祖宗制度之罪被處死。梁九功一直記得這樁宮闈變故,是以將吳良輔的下場牢牢記在心裡,縱然那些王公大臣對他禮遇三分,他也絲毫不敢僭越自己的本分。

只是現在,他卻不得不為自己打算起來。

他雖目不識丁,僅僅能讀出自己的名字,但在康熙左右多年,就算是猜,也能零零碎碎認得出一些字的輪廓意思,

便如剛才,康熙親自提筆寫下的幾個字,他認得的就有“子孫”、“皇子”等。

這些字,並不罕見,平日奏摺裡間或也有出現,只是結合近日帝王的身體狀況,神色舉止,又接二連三召見廉郡王,張廷玉密見,卻不得不令人浮想聯翩。

梁九功捺下心頭洶湧,幾不可聞地喘了口氣。

有時候知道得越多,性命就越是堪憂。

本朝有殉葬的傳統,而他這般的隨身近侍,看到太多秘密,屆時新皇登基,如何還容得下他?

思及此,梁九功生生打了個寒噤,頓時手腳冰涼。

西暖閣內,張廷玉跪了半晌,發現帝王並沒有喊他起身,也沒有其他聲音,禁不住微微抬頭窺了一眼,發現康熙正歪在榻上,神色忡怔,又帶了一絲茫然,渾然不復年輕時的精明幹練,如果不是身上那身龍袍,看上去就像一個上了年紀的尋常老人。

皇上還是老了。

張廷玉暗暗嘆息,他想起當年自己剛中進士,入直南書房,皇帝帶著笑意問道,這就是張家的千里駒嗎,你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