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妃請安,良妃自然噓寒問暖,就怕兒子在江南吃不好穿不暖,胤禩不願母親擔心,都揀好的說,長途跋涉,又未曾歇息便進宮陛見,這一番折騰下來已見疲色。
良妃看出他的倦意,心疼不已,忙讓他回府歇息。
胤禩好不容易能在人後喘口氣,這才有時間琢磨康熙的心思。
自己在江南忙活,他那幾位兄長自然也不會閒著,四哥暫且不說,大阿哥巴不得他對付太子,不但不會拖後腿,反而還會在皇阿瑪面前為他說兩句好話,至於太子與三阿哥,便說不好了。
如今的太子,只怕已經將自己恨到骨子裡去。
可惜自己至今還未收門人幕僚,竟是連個出主意的人都沒有,倒有點孤家寡人的味道了。
四哥再親近,也不是什麼事情都說得的啊。
胤禩突然想起岑夢如,繼而又搖搖頭,這個人太過磊落,與曹樂友有點像,或許可以當個好官,但做幕僚,卻明顯不夠城府。
還有個沈轍,倒是不錯,可惜當初在平陽並沒有隨即收下他,雖然後來也曾邀請過他來京,只是那個人不大樂意受拘束,如今也還不知道在哪裡。
高明早已候在貝勒府門前等了半天,見胤禩回來,忙上前牽馬攙扶,一邊告訴他,四阿哥已經坐在裡面約莫半柱香了。
胤禩一怔,疾步往裡走去,果然見到胤禛正坐在廳中,臉上並無不耐。
“四哥!”
胤禛臉上帶著笑意。“你四嫂讓我來喊你過去吃飯。”
胤禩本想婉拒,但看見他臉上的神色,話到嘴邊又點了點頭。“好。”
四福晉知道他一路奔波,必不耐吃些油膩葷腥,便準備了幾個清淡小菜,一罈陳年花雕,屏退下人,讓久未見面的兄弟二人獨處。
“皇阿瑪召你去,沒說什麼吧?”胤禛夾了菜放入他碗裡,似不經意問道。
“只讓我先卸了吏部的差事,安心休養。”胤禩笑道,臉上一派平和。
胤禛的手一頓,擰眉。“皇阿瑪斥責你了?”
胤禩搖首。“不曾,興許是顧念我眼疾的緣故吧。”
胤禛欲言又止,終是道:“既是如此,這陣子你就好好休息,莫管旁的,若是太子與大阿哥前來召見,最好也是能推即推。”
最初的驚詫之後,胤禩其實並未太過在意,這樣的結果又何嘗不好,總歸可以從眾人矚目的焦點中淡化出來。
“也是,眼看下個月就要成婚了,四哥打算送我什麼?”
聽及成婚二字,胤禛神情滯了一下,扯起嘴角:“你想要什麼?”
胤禩看到他略顯僵硬的神色,笑了起來。“看四哥小氣心疼的模樣,到時候隨便送一樣也就罷了。”
彼此又聊了一陣京城瑣事,用完膳,兩人移步到書房說話,胤禛剛從櫃子拿出那對泥人,道“你看……”
身後無人應答,他轉過身來,卻見胤禩頭歪在椅背上,已是沉沉睡去。
“小八?”胤禛喚了他兩聲,還是如同小時一般喊的小名。
胤禩沒有動靜,想是累得狠了,又喝了酒,這一睡只怕要明早才能醒來。
胤禛彎身將他抱起,轉身往裡間走去。
書房並不小,裡間還有張床榻,供主人在此小憩。
胤禩的身體再怎麼說,也是將成年的少年重量,但胤禛也正是最有氣力的年紀,抱起來並不吃力。
胤禛把他安置好,坐在床邊看了他半晌,低頭輕輕吻住那張散發著微醺酒意的薄唇。
這個人不在的時候,總覺得身邊空蕩蕩的,彷彿少了什麼。
那會站在城郊,看著他一點點清晰的身影,心裡好像也被一點點填滿。
對他的感情,連自己也分不清是什麼,像相互依偎的親人,像並肩攜手的兄弟,又像……
淡淡地嘆了口氣,那人毫無所覺,依舊好夢正酣。
江南一事,在京城掀起的波瀾也不小,皇阿瑪免了胤禩的差事,怕是對他有了不滿。
胤禩的母家本就沒什麼勢力,若失了聖眷,怕日子就要不好過了。
還是找個機會,幫他求情吧。
只是,要怎麼說呢?
胤禛揉揉眉心,只覺得有些苦惱。
忽覺手掌一陣溫熱,低頭一看,自己還握著他的手。
手指交疊在一起,胤禛便突然想起詩經上的一句話。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這句本是寫袍澤之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