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皝道:“昔光武帝因滹沱之冰成就大業,天其或者欲我乘此以濟大事。且兵以奇勝,我計已決,敢沮者斬!”遂令慕容汗與封弈只率五千老弱從陸路前進,詐稱主力,虛張聲勢;自卻率著精銳五萬,皆著白色鎧袍,偃旗息鼓,由昌黎向東,踏冰而進。冰上堅滑,三軍將士於是各用麻繩纏腳裹車,攙扶護持前進,共行三百餘里。到了歷林口,便舍糧草、輜重,輕兵直奔平郭。
卻說慕容仁專防陸道,率大軍在平郭西北列下大寨。時值嚴寒,漫天大雪,慕容仁與眾將設席高會。忽報慕容皝率軍從海道來,慕容仁與左右道:“此必是皝遣偏師輕出寇抄,皝若來,必走陸道。”令庶弟慕容軍率五千軍去擊海道來軍,囑道:“前年皝敗,我恨不窮追,今茲當不使其匹馬得返矣!”仍回座前飲酒。慕容軍領軍出擊,離城七里,正見慕容皝大率兵馬而來。慕容皝喝道:“軍弟見我到來,還不迎降?”慕容軍大懼,率部請降。慕容皝遂即以慕容軍為前部,直擊慕容仁寨後。其軍大亂,慕容仁狼狽出戰,慕容皝率軍十道俱進,搗破其寨,慕容汗與封弈又從陸道殺來,仁軍遂潰,帳下諸將遂擒慕容仁請降。慕容皝為慕容仁先斬其帳下叛將,然後賜仁自裁。慕容皝欲悉坑遼東之民,高詡諫道:“遼東之叛,實非本圖,直畏仁兇威,不得不從。今元惡既除,當行仁愛,縱其歸善之路。”慕容皝乃止,凱旋棘城,封高詡為汝陽侯。
忽報段遼遣段蘭將步騎數萬屯於柳城西回水,將襲慕容皝,宇文部酋逸豆歸也將兵屯於安晉,為段蘭聲援。慕容皝即率得勝之軍,步騎五萬向柳城,段蘭不戰而遁。慕容皝於是又引兵北向安晉,逸豆歸棄輜重而走。慕容皝即遣封弈率輕騎追擊,大破逸豆歸。慕容皝與諸將道:“段蘭雖遁未敗,恥於無功,必將復至,宜於柳城左右設伏以待之。”乃遣封弈率騎數千伏於馬兜山。不數日,段蘭率軍果然又來,封弈率騎縱擊,陣斬其將榮伯保。段蘭大敗逃走。
封弈等於是獻言道:“今雄傑並起,天下紛爭,主公以千里之卿,當五湖之勁,撫劍顧盼,亦足為人豪,而任重位輕,等差無別,不足以鎮撫華、夷,宜稱燕王。”慕容皝大悅,遂於棘城稱燕王,大赦境內,追尊其父慕容廆為武宣王,其母段氏為武宣王后,立妻段氏為王后,世子慕容俊為王太子,備置群司,以封奕為國相,韓壽為司馬,裴開、陽騖、高詡、王寓、李洪、杜群、宋該、劉瞻、石琮、皇甫真、陽協、宋晃、平熙、張泓等併為列卿將帥,起文昌殿,乘金根車,駕六馬,出入警蹕。史稱前燕。時為晉鹹康三年十月丁卯。
慕容皝既稱燕王,即與群臣謀伐段遼。封弈道:“段氏曾是羯趙藩國,自段遼嗣位,未曾向羯趙入貢,且數侵其邊,石虎也惡之;大王不如且向石虎稱藩,乞師以討段遼,自請盡率國中之眾以會之,石虎必喜而相從。只待羯趙軍一出,前後夾擊,何憂段氏不滅?”慕容皝道:“正合我意!”即遣揚烈將軍宋回出使鄴城。
卻說石虎自稱居攝趙天王,敬重佛圖澄,更勝過石勒,特賜綾羅錦緞、雕花車輦。每當朝會,則由太子、諸公扶翼上殿,司官高唱:“大和尚到!”百官無不起座。又使司空李農早晚問候起居,太子、諸公五日一朝。但凡佛圖澄之所在,無人敢向其所在方向擤鼻涕、吐唾沫。於是國人爭造寺廟,削髮出家,真偽混雜,或避賦稅勞役,或為非作歹。著作郎王度等遂上言道:“王者祭祀,典禮具存。佛乃外國之神,非天子諸華所應祠奉。漢時初傳其道,唯聽西域人立寺都邑以奉之,漢人皆不得出家;魏世亦然。今宜禁公卿以下不得去寺廟燒香、禮拜;凡趙人為沙門者,皆當還俗。”石虎不從,下詔道:
朕生自邊鄙,忝君諸夏,至於饗祀,應從本俗。其夷、趙百姓樂事佛者,特聽之。
後趙佛事,由此大興。
後趙建武三年正月庚辰,夔安等文武五百餘人,共請為石虎上尊號。石虎大喜,登殿正受朝臣拜賀,殿外忽起一陣大風,直吹向殿中庭燎上盤,燎油驚沸,直灌下盤,立將盤中二十餘大臣燙死,傷及無數。石虎大怒,腰斬成公段。於是不敢稱帝,依殷、周之制,於辛巳日,稱為大趙天王,即位於南郊,大赦境內。立其後鄭氏為天王皇后,太子石邃為天王皇太子,諸子為王者皆降為郡公,宗室為王者皆降為縣侯。
卻說石邃,小名阿鐵,素來驍勇,石虎甚愛。石邃既為太子,驕淫殘忍,酗酒漁色,見有姿色女子,即迫與交歡,隨後殺之,斬其首,將血洗淨後置於盤上,與賓客互相傳看觀賞,又烹其肉而共食之。賓客無不顫慄,報與石虎,石虎卻道:“司馬氏父子兄弟自相殘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