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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名藍三,牛首以山名,弘濟以水名,兼山水之勝者,莫如棲霞。
而棲霞還以楓葉特別出名,其西側的楓嶺,一到深秋時節,便是漫山紅透,如霞如火,風景十分美麗。
城中的高官勳貴之家,多愛到棲霞山建些別院精舍,以供賞景休閒。
阮大鋮這些年就長住在棲霞山,倒不是他捨不得這裡的美景,他是被人趕出金陵城後,無奈之下才來棲霞山幽居的。
阮大鋮已年過半百,這些年抑鬱的幽居生活,讓他雙鬢髮早斑,但他從未失去過鬥志,此刻,他精神煥發地站在自己的精舍前,等著一個好友的到來。
遙想當年,阮大鋮是高攀龍的弟子,與當初的東林黨領袖人物左光斗又是同鄉,可謂是根正苗紅,在打倒方從哲的戰鬥中,阮大鋮更為立下首功,因而位列《東林點將錄》馬軍八驃騎八員,外號:天究星沒遮攔。
天啟四年春,吏科都給事中出缺,左光斗通知阮大鋮入京遞補。而*星、高攀龍、楊漣等一夥人因為與左光斗發生內訌,因此“以察典近,大鋮不可用”為由,準備改用高攀龍的另一名弟子——同為東林闖將的魏大中為吏科給事中。
經過一番內部交易,等到阮大鋮至北京時,*星一夥人讓他補工科給事中。誰都知道,吏部管人事,居第一,而工科是個苦差,居最末。
本來按資歷遞補應該輪到阮大鋮補吏科。現在這些人私相授受,暗箱操作。為了對付左光斗把他弄到工科去,阮大鋮自然很不爽。
常言道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九千歲魏公公一直惦記著東林黨,正愁無處著手呢,得知此事後便立即出手。將阮大鋮送上了吏科給事中的位子上。
東林黨當時氣焰正熾,立即對阮大鋮群起而攻之,說他是閹黨,給他造成巨大的壓力,而阮大鋮又不想依附魏忠賢,幹了一個月便棄官回老家。從此大鋮與東林決裂。
後來魏忠賢收拾完“東林六君子”之後,召阮大鋮入京任太常少卿,阮大鋮進京後發覺接受魏忠賢的安排遲早出問題,於是很快又辭官回家了。
真論起來,說阮大鋮是閹黨真是冤枉他了,他從沒幫魏忠賢對付過東林黨。只不過是魏忠賢幫他得到了一個本應該歸他的官職。
但東林黨不管這些,崇禎登基後,誅魏忠賢,定逆案。凡涉入逆案官員,終生不得錄用,很不幸,東林黨沒有忘記阮大鋮。把他列入了逆案名單中。
崇禎八年,阮大鋮避戰亂來到南京,經常召些遊俠談兵說劍。
吳應箕,冒闢疆,侯方域、顧杲、楊廷樞、黃宗羲等等,東林旗下子公司復社成員,他們繼承了先輩豐富的鬥爭經驗,和比狗還靈敏的政治嗅覺。認為阮大鋮召些遊俠來談兵說劍必有陰謀;
你一個逆黨,你有資格談兵說劍嗎?
首先,你搶了我們的風頭;
其次。你是不是想透過此舉,表明你對邊事很熟悉,好教皇帝以邊事召入朝啊?
於是,這些腦滿腸肥的富二代立即群起而攻之,作《留都防亂公揭》。說阮大鋮:“其惡愈甚,其焰愈張,歌兒舞女充溢後庭,廣廈高軒照耀街衢,日與南北在案諸逆交通不絕,恐嚇多端。”
公揭寫成,復社一百四十多人簽名,將阮大鋮趕出南京城。
好吧,阮大鋮歌兒舞女充溢後庭,諸位公子哥兒家裡有多少歌妓舞女就不說了,清溪白石,名妓悠遊,這些總是大家看得到的吧。
說阮大鋮與諸逆臣南北交通不絕,諸位公子結黨復社,成員愈萬,這又怎麼算。
說阮大鋮恐嚇多端,你們呢,貼公揭驅逐,連城也不讓進。
這是典型的只准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阮大鋮被逼到這分上,心裡當然大恨。
但他非常清楚,自己勢單力薄,要反擊,只有入朝掌握大權才行。
這些年他一直努力研究兵書戰法,一面積極活動,首輔周延儒第一次被罷免時,阮大鋮就敏銳地覺察到周延儒的價值,於是開始燒周延儒這口冷灶,投入大量財力和人力,為周延儒復出造勢。
功夫不負有心人,崇禎十四年周延儒復出,再任首輔。可惜周延儒多次在崇禎面前提議啟用一些“逆黨”大臣,以補充朝廷的血液,都遭到東林黨人強烈反對,沒有辦成。
阮大鋮無奈之下,只得退而求次,讓周延儒薦用自己的至交同年馬士英。
於是馬士英一路飆升,在北京城破之前已經高居鳳陽總督之位。
阮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