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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尚未得到完全證實的、與皇帝健康有關的訊息傳出,立即引起南京城裡暗流湧動,這似乎有些不可思議。
但想想後世金三胖消失幾天,全世界便都在猜測朝鮮的政局會有什麼變動,何況此刻南京城裡這些身處“暴風眼”之中,一旦有什麼突變,每個人都將被卷於風暴之中,個人的榮辱,血脈的存續、家族的存亡,一切都將被席捲其中......
而其中,難免有些心懷不平,或是暗藏野心的人。皇帝健康時,他的威懾力就像一座沉重的大山,緊緊地壓制著那些野心家;而一旦這種威懾力減弱,曾被緊緊地壓制著的那些野心,必然會暗潮湧動,企圖掀開身上的重壓,為自己爭奪權利和地位。
大秦建立的時間太短了,各個皇子太小,皇帝除了強拉忠州十幾代的遠親來充當皇室成員,甚至找不到一個至親的兄弟叔伯,大秦的統治完全是建立在皇帝一個人的威權上。
一旦皇帝有個三長兩短,整個大秦立即會分崩離析,只怕沒有任何人能再維持住局勢的平穩。
秦牧是健康的,所以在潛意識裡他覺得自己的威懾力沒有變,這種潛意識使他低估了此事的嚴重性。
他認為,只要自己接見了一班大臣,一切謠言就會不攻自破。
他確實接見了,接見了秦良玉。以及路振飛、楊廷麟、蒙軻、劉猛、馬永貞等文武重臣。君無戲言,為了不背上欺騙大臣的惡名,他對大臣們說。昨天只是過於勞累,才稍感不適,並無大礙,休息一夜之後,已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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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的只是稍有不適,隨便一個太醫開一個滋補的方子就可以了,何以太醫院的院正吳有性那般驚慌?何以太醫院醫術最高明的太醫都聚到一起商討病情呢?”
“大哥。您是說........今上這是欲蓋彌彰?”
“太醫院網羅的無不是當今天下醫術最好的名醫,如果真的只是因勞累過度引起身體不適。任何一個太醫一眼就能看出來,根本不需要一起會商。如果秦牧不接見一班大臣,甚至明確地表明自己身體不適,可能反而沒什麼。”
“大哥。或許只是太醫過於緊張呢,畢竟今上是真的接見大臣了.....”
“那麼夜不收都指揮使黃連山為何繼續追查內因?還派心腹趕往江陰?”
“這.........不錯,如果真的因為太醫過於緊張,那麼黃連山的舉動就解釋不通了。”
“黃連山掌控著夜不收,是何等人物,連他都在追查秦牧的身體實情,難道他不知道這是能給他招來殺身之禍的事嗎?他卻仍冒天下之大不韙追查此事,這還不足以說明什麼嗎?”
“大哥,咱們要怎麼做?要不要讓五弟......”
“五弟那邊。肯定要讓他早做準備,你且將這些先透露給李府吧,相信他一定很有興趣的。”
“嗯。我這就派人去。大哥,魯王朱以海那邊我看靠不住,這根本就是一個酒囊飯袋而已。”
“酒囊飯袋不好嗎?我們需要的只是一個名義而已。反而是李府那邊,咱們有必要推上一把才行,否則他未必敢動。”
“大哥是說,嫁禍江東。逼李府先動手?”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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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國公李過在街邊的一間酒樓上用過午餐,然後坐上馬車。似漫無目的地轉了幾條街。江南梅雨季節,有些煩人,天空陰鬱,雨絲迷茫,似是永遠沒個放晴的時候。
滿街的雨傘,讓本來就擁擠的街道顯得更加堵塞不暢,到處都是溼漉漉的。李過轉了一圈,最後在臨清侯劉體純府門前停了下來。
劉體純又名劉體仁,二虎,當年在李自成軍中自號飛虎,李自成死後,與郝搖旗、梁濤、顧君恩、宋獻策等一同投入秦牧旗下。
劉體純等人投奔秦牧的時候,李過和高一功正率領著幾萬人馬夾在襄陽與荊門之間進退不得,當時並不在李自成率領的二十萬大軍中,這件事,一直是李過最大的遺憾。
李過進入臨清侯府後,發現尚山伯梁濤也在。他坐下來喝了些茶,閒聊了一些家常,接著聊到一些陳年舊事,劉體純讓下人端上酒來,三人一邊聊一邊飲,最後難免要聊到秦牧的健康一事。
李過有了幾分酒意才告辭離開。煙雨依然迷離一片,街上的景物有些模糊,讓人有些看不清。
不知是酒精的作用,還是別的原因,李過心中莫名地煩躁起來。名義上,他是右軍大都督,但因為他身份比較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