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若磐石落地,擲地有聲,一瞬間,似耗盡了全身的氣力。
石空渾身一震,這一刻彷彿比過去四年更加漫長,昔日種種傷痛,諸多汗水都已經值得。
“嫂子。”
聶家戚心中暗歎一聲,再看向石空,有些欣慰,有些不忍。
“走吧。”
女人終於再次開口,強如聶家戚,也不禁露出幾分勉強的笑容,石空卻不疑有它,正準備邁開腳步。
“扶我。”
幾如錯覺,石空愣愣地看向女人。
“扶我。”
這一次,他聽得清楚,心中頓時泛起許多難以言喻的酸楚,不再遲疑,他幾步邁出,十數米的距離一下跨越,等碰觸到女人的手臂,他的心輕顫,幾有愈演愈烈之勢,此時,他接觸的彷彿不是屬於人類的軀體,而是一根乾枯陳化,幾乎腐壞的朽木。
聶家戚在前引路,冰冷的合金甬道盡管充斥著暖氣,他依然感到一絲徹骨的寒意,成就大武術家多年,這是從未有過的異樣。
時間,不多了嗎?
他抬頭看穹頂,目光似穿透了層層阻隔,進入了無盡星空。
……
軍械庫前,三人止步。
“劍。”女人轉身道,同時輕輕抽出手臂。
石空有些遲疑,但還是拔劍出鞘,聶家戚伸手接過劍柄,眼中閃過一抹訝異,儘管此前觀戰時已經看出一些端倪,但等到真正入手才發現,還是有所低估了,這樣一口看似平凡的鐵劍,不僅沒有鋒刃,更重達一百零八公斤。
古法鍛造!
聶家戚觀摩劍身的紋路,隱隱有所猜測,唯有失傳的古法,方能將一口四尺許,不足三指寬的鐵劍鍛造出這樣的重量,甚至令得其硬度韌性都生出變化,足以與堅固的合金碰撞。
而真正令聶家戚驚歎的是石空的耐力,就算是極限武者,除非是天賦異稟,所用的兵刃至多也不超過七十公斤,再多就會影響出手速度,乃至招式變化都會生出滯礙。(推薦票好少,求推薦票,求收藏!)
第十九章 十年生死兩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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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械庫的合金門緩緩洞開,聶家戚留給石空一個等待的眼神,持劍走進去。
女人邁步,這一次走得很堅決,不曾回頭看一眼,石空看著那枯槁的背影消失在合金門內,幾次想要開口,拳頭捏緊,卻又生生忍住。
事實上,他早已察覺到異樣,女人也沒有主動開口,母子二人最終都默契地選擇了沉默。
時間不長,等到軍械庫的合金門再次開啟,出現在石空面前的,只剩下了聶家戚一人。
心神幾乎不可抑止地顫抖起來,指尖刺破了掌心,有殷紅自五指的指縫間溢位,再滴落在地上,一滴又一滴,彷彿時間的沙漏,永遠沒有盡頭。
首先遞給石空的,是他的劍,被一塊黑布包裹著,充當劍鞘,長劍入手,比此前似乎重了近一公斤,更多出了幾分血肉相連之感。
沉默半晌,聶家戚將第二件物事遞過來,是一張摺疊好的宣紙,紙色昏黃,顯然是經了年頭的老紙,有點點墨跡滲透紙背,尚未完全乾涸。
幾乎是顫抖著開啟紙頁,但見筆鋒挺秀,更兼金石之氣,只有寥寥兩句話。
右手起第一列:“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第二列:“骨血成劍,而明月幾何,此劍明月,他,欠我一劍。”
……
“骨血成劍,此劍明月……”石空喃喃道,抓著宣紙的手用力,慢慢揉成一團。
血淋淋的手掌握住劍柄,劍身一寸一寸被拔出來,如墨的劍身已化成暗紫色,彷彿被鮮血浸透,又幹涸了一萬年。
“此劍明月!”
他一字一頓道,倏爾放聲大笑,狀若癲狂,眼淚都流下來。
軍械庫前,聶家戚看著眼前的少年,十數年搏殺,運籌帷幄,也不禁生出幾許悲涼之意。
足足過去了一炷香,石空的笑聲才漸漸止息,抹乾最後一滴淚,他抬起頭,臉上已不見半點悲意,只是瞳孔深處,似有一團雷雲在燃燒。
“聶將軍,請帶我去時空走廊。”
他看向前方的聶家戚,鄭重開口,並深深鞠躬。
定定地看著眼前的少年,聶家戚沉吟良久,嘆息一聲,道:“隨我來。”
冰冷的合金甬道中,一大一小兩道身影逐漸遠去,燈光下,兩人的影子被拉長,蔓延向漆黑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