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麼說之後,皇帝臉上的表情卻一點都沒有放鬆,他道:“見母后做什麼?請她準你去探望孃親?湘兒,你別去,別說母后現在不在宮裡,即便她在,她並不知道姚姑姑是你的孃親,你去求她也是沒有用的。”
太后怎麼會不知道姚姑姑是我的孃親?我看著皇帝,卻忍著沒有說出來,而是問道:“太后娘娘怎麼會不在宮裡?”
皇帝回答道:“母后三天前就起駕去法華寺為皇祖母誦經祈福去了。”
什麼?!
聽到這個訊息,我的身軀不由有些搖搖欲墜——太后親自導演了這麼大一場戲,在受害者痛不欲生、大家忙於收拾這個爛攤子的時候,她這個主謀竟然離開了皇宮這個漩渦扮演好人去了?她就這樣驟然收起了噬人的利爪,重新變作一隻蟄伏的猛獸,撇清了自己和此事的一切關係!
我登時感覺到眼前變成黑壓壓地一片……
皇帝摟住我,緊張地喚道:“湘兒、湘兒,你怎麼了?”
掙扎了好半天,我才從這種驟然來襲的眩暈中恢復,有氣無力地道:“皇上,既然如此,臣妾就回宮了。”
“湘兒,你……”
我又道:“臣妾會耐心等待號奪封號的詔書……”被號奪封號真的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我仍舊是承乾宮位分最高的容華娘娘。
你們都想方設法不讓我見孃親最後一面,難道我不能偷偷去見麼?
皇帝看著我漸漸冷淡下去的表情,無奈地嘆息了一聲,道:“好,朕送你回宮。”
我不帶任何情緒地道:“皇上,不必了。在這個當口,還是不要讓別人覺得皇上對臣妾有所偏頗才好。”
皇帝探究地盯著我,似乎在研究我說這句話是出自真心還是假意。
我只好努力地對他鼓起一個微笑,喚過守候在浮碧亭外的沈秋笛和瑞珠,對皇帝道:“皇上,不用擔心,有她們陪著就好。您要處理的事情還有很多。”說完,我便扶著瑞珠的手,走出浮碧亭。
我能夠感覺到皇帝灼灼的目光一直凝視著我的背影,然而,我實在不想有他在此刻的我的身邊,瞧出我複雜的心情……
在這噬人的後宮中,我剛剛失去了一個最大的靠山、卻發現有了一個最強大的敵人;即將失去一個最親的人、卻發現有一個不能堅定地站在自己一邊的丈夫……雖然我有皇嗣,這個在皇宮中最無往不利的武器,但是,我仍舊只能靠自己……
涅盤卷
第060章、夜探
不好意思,感冒沒有徹底好,加上最近寫到本文最大的一個轉折,所以更新慢了,請眾親諒解……群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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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寢宮,支走所有人,我靜靜地躺在床上思考,怎樣才能見到孃親最後一面。
我知道關押孃親的地方並不是皇宮中真正意義上、狹小逼仄的天牢,而是天牢旁的一座冷宮,畢竟,孃親曾經的身份、以及如今的局勢,可以為她爭得稍好的待遇。
那座皇宮中專門用來關押犯人的冷宮,叫做“幽閉殿”,看守的力量勢必比不上真正的天牢,但是要混進去也不是那麼容易。想來想去,我只能在晚上,趁著夜黑風高,摸過去看看有沒有機會了。
拿定主意,我便極力裝出一切如常的樣子。
沈秋笛她們並不知道我在浮碧亭究竟和皇帝說了些什麼,見我回到莊宜殿之後,似乎有所定心,便以為我和皇帝達成了什麼協議或者諒解,讓我可以暫時放寬心了。
仲春時節,雖然天色已黑,但是時光尚早。如常用完晚膳,我藉口想早點休息,讓她們去忙宮中事務,稍晚再來寢宮外值守,上床之後便叫她們全退下了。
我如願獲得了偷溜出去的機會。
由於孕期只有兩、三個月,我從櫃子裡翻出家裡帶進宮的一件穿著簡便的深色衣裳,換上身子,身形不顯。保險起見,我又在衣裳外面罩上了一襲黑色的斗篷。並且,沒有走前門,而是從寢宮的窗戶翻了出去。
皇宮一直抱持外緊內松的守備。即是說,在宮廷的外圍,守備森嚴,非皇宮內的人很難進來,下匙之後,更是如此。而在宮廷內,只要不影響到別人,即便入夜之後去逛御花園,也不會有人多管。所以,我在後宮裡走動,只要不讓人發現是我,便不會有什麼問題。
我將斗篷的風帽罩在頭上,走出承乾宮,穿越御花園,去往目的地。
夜幕下,褪去了寒意的風如綢緞般光滑,有極為清爽的涼,如水。靜謐悄悄地鋪展蔓延,攜裹著濃濃的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