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在宮外就不要稱呼朕皇上了。”顯然,他沒有發現我的理由多麼可笑——哪兒有人高興會出冷汗的?
我笑著道:“好啊,不過皇上也不能自稱‘朕’了。不知皇上希望臣妾稱呼您什麼?”
皇帝想了想:“就稱呼我‘相公’吧。”說完,似乎很得意地笑。他倒入鄉隨俗改得快!我也立刻盈盈對他福了一福:“小女子參見相公。”
皇帝復又捏緊了我的手,一路爽朗地笑著。
我們三人走走停停,漫步到燈會,恰是元宵節最熱鬧的時候。家家戶戶吃完了晚飯,都攜妻帶子出來看花燈。燈會的花燈雖然沒有宮中的那麼精緻華麗,卻頗素雅可人。尤其是可以看到花燈匠人現場製作花燈的過程。
花燈的製作並不簡單,從選料、劈篾、開絲開始,直至最後糊紙、晾曬、刷油,扎一隻燈往往要經過少則十幾道,多則幾十道工序。
看著眼前琳琅滿目的花燈,個個射出炫目的異彩;燈會中央的燈樓更是吸引了大多數人驚歎的目光,我不由忘記了可能潛伏在身邊的危險。而是微微有些遺憾的想到,前幾日我在寢宮“養傷”的時候,剛剛下過一場大雪,因此,今日天空沒有圓圓的滿月,與花燈的流光溢彩交相輝映。
燈會上的人川流不息,也有圍觀花燈匠人制作過程的人群。我看了一隻白兔燈製作的小半過程,就拉著皇帝的手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回頭望望皇帝笑吟吟的臉,不由覺得他其實是挺好脾氣的,以九五之尊和這些平頭百姓一起擠來擠去,他沒有發脾氣不說,竟然少見得沒有絲毫不耐煩。
我忽然覺得,眼前的皇帝叫我看不懂了。
然而,冒著如此大的風險出宮擔任誘餌,不玩個夠本怎麼行?說不定這是我生存的最後一夜了……
看著前方又有人在扎堆做著什麼,我不由分說拉著皇帝奔了過去。可是,我忽然被一個人攔下來了,我驚詫地向這個人望去,發現正是之前我做什麼都不聲不響的風玄。
風玄攔下我們必有緣故,難道他發現了潛藏著的刺客?我禁不住渾身寒毛直豎,緊張起來。
風玄道:“皇上,那猜謎的人之中,有一位是宰相大人的公子。”原來那扎堆的人是在猜燈謎。那一個個冥思苦想的人吸引了我的注意,沒有想到其中有一個,會是宰相的公子,皇后娘娘的兄弟。
皇上捏了捏我的手,問道:“湘兒,還要不要過去?”
我明白皇上的意思,在這個時候、這種地方遇上熟人,不但需要冒著被認出來的風險,我們的計劃還可能橫受險阻,難以為繼。
猶豫了一會兒,我黯然道:“相公,咱們不過去了。”
皇帝笑了,眼睛亮亮的如同花燈中那被點燃的小小燭火,他趁我不備,狠狠地在我臉上香了一下,道:“湘兒真善解人意。”
看著風玄怪異的臉色,我不由紅著臉垂下了頭。
這裡是帝都,天子的腳下,滿朝文武的居所。有了前車之鑑,我們竟然發現,處處可見熟人。在風玄指著一位公子說是兵部尚書的兒子、指著一位婦人說是翰林大人的夫人、又指著一個老頭子說是禮部侍郎本人……之後,我本就不十分濃烈的遊興消退地一乾二淨,變得意興闌珊起來。
什麼人都不能靠近、什麼熱鬧都不能看,還是在我們防備的大多數人並沒有見過皇帝的情況下,遊覽登時變得毫無意義。我終於忍不住將皇帝拉到一個人少的地方,貼在他耳朵邊說道:“相公,這裡人太多了,刺客會在這裡下手麼?”
皇帝目光難明地看了看我,道:“湘兒,你不想看燈了麼?”
“從剛才到現在,走了好一會兒了,我也看得差不多了。我可記得,看燈,不是今天的主要任務呢!”我笑起來,“我想,可能刺客早就來了,只不過看我們一直在人多的地方晃悠,不方便下手,說不定躲在哪裡乾著急呢!我們得給他們製造些機會才行。何況,相公,你就不怕線索接不上?”
皇帝也笑了,叫近風玄,問道:“你可發現什麼蛛絲馬跡?”
風玄搖頭道:“沒有任何發現。”
皇帝依舊笑著,我卻覺得有些奇怪:難道刺客放過今晚這大好的機會?還是刺客已經識破了我們?只聽皇帝忽然道:“既然他們不來,我們就打道回府了。”
我一驚,有些不明所以地望向皇帝——他就這樣放棄了?這可不像那日痛心疾首的他應該有的表現啊!難道說——他是特意帶我出宮觀賞花燈的?立刻,我反駁了自己的這個念頭。這個想法,實在是太奢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