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死,他也要帶著自己的驕矜與孤獨而死。已經選擇了虛無的命運之路,他就不再留戀人世間的凡俗情愛。孤獨與空虛不再是痛苦,而是他力量的源泉,手上沾滿的鮮血是命運的垂憐,是宇宙深處那些飢渴存在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記與道標,他像是洗完手後甩去手上水漬般地忘卻過去體驗過的溫柔繾綣,將曾經令他感受到快樂的一切拋在黑暗的角落,只剩下冰冷乾澀的力量。
然而此刻,死亡降臨。他看見握住晶體的蘇荊對他說出“將軍”的口型,看見他的手掌與身後黑髮女子的手掌緊握在一起,銀色的火焰像是水一樣地從她的長髮上流下來,她的臉上沒有一絲陰霾,而是握住戀人手掌的會心微笑。下一瞬間,另一個山村貞子的臉蛋貼近他的面容,依然是微帶羞赧的純真微笑,總是帶著一絲拘謹,就像是他第一次在東京街頭與她擦肩而過時,就像是他第一次吻她嘴唇的時候。
三米,四米。五米……二十五米。半徑二十五米的巨大球體,時間的流動被加速,無中生有的十年憑空降臨。
四個幽魂一瞬間鑽入他的身體。
幾乎快到沒有人察覺,漫天散逸的橙光能源驟然一收。所有的力量都被吸入一個小點,然後一枚橙色的戒指叮噹一聲落入塵土。
蘇荊驟然感覺到身體一空。像是所有的能源都被吸收殆盡。山村貞子急忙扶住他,靈能的能源充入他的體內,蘇荊這樣的超級生物體可以維持極長的時間,但是一瞬間被消去了十年的能源消耗,依然令他力竭。唯有山村貞子行若無事,她的體內連結著一整顆生物行星。就算再有一千年的消耗也只不過是九牛一毫。
他們相擁著喘息,蘇荊試了兩三次才站起身來。不同形態的融合為他帶來的改變一時間還無法感覺到,他只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似乎有了一些巨大的改變,並不只是能力的迴歸,而是一種超凡的自如感。
“我所見過的事情。你們人類絕對無法置信。”
塵土飛揚中,一個身影緩緩步出。
“我目睹戰船在獵戶星座的邊緣中彈,燃起熊熊火光。”
依然是蘇荊的身姿,只不過不再帶有橙色的光輝。手指上沒有了那枚戒指,他的眼神看上去充滿了戲謔,嘴角還掛著從容的微笑。
“我見過c射線……劃過唐懷瑟之門那幽暗的宇宙空間。”
蘇蘿輕輕落地,位面旅者們漸漸逼近,將他包圍在其中。
“然而所有的這些片段……那所有的瞬間……都將湮沒於時間的洪流……”
他的身影像是訊號不好的電視節目一樣。閃了閃,影像張了張嘴,似乎想把最後的臺詞說完。然而他終究已經撐不下去了。又閃了兩閃,他像是一個肥皂泡一樣,在空氣中忽地湮滅,不留一絲痕跡。
“然而所有的這些片段,那所有的瞬間,都將湮沒於時間的洪流……就像淚水消逝在雨中。死亡的時刻……來臨了。”
沉默了片刻後。蘇荊閉上雙眼,輕聲替他說完了這句話。
天空安靜了下來。世界陷入了沉寂。亞瑞特雪山的長風還在吹拂,來自冰雪與神殿的風帶走了數不清的亡魂。給予這多災多難世界片刻慰藉。
“我們的戰爭結束了。”魔法學者拾起了潘多拉,她盯著地上那枚戒指看了很久,還是把它撿了起來,“天使與惡魔的戰爭也該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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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布艱難而緩慢地復生了,她預備的種子不止一個。然而這個身體的能量非常衰弱,甚至無法連結到世界本源,填補自己的力量。但是她早已佈下了一個預備的棋子,她傳送進野蠻人的神殿,七惡首集齊的究極迪亞波羅被世界之石的碎片強化到了極限,而只要她吸收它的力量,應該就足以進入原點的領域。
“……怎麼可能?!”
惡龍的屍體倒伏在冰冷的地面上,地獄烈焰正在融化它的軀殼,失去了神力支撐的惡獸之軀逐漸被它自己的力量焚燬。
站在神屍邊上互相攙扶的身影雖然狼狽,卻毫無疑問地是人類的身影。莎布花了好幾秒種的時間才想起來他們是誰。
人類刺客斷了一隻手臂,剩下的那隻手臂還扶著他完全失明的同伴。女性法師完好的另一隻眼也被深邃的傷痕貫穿,然而他們身上的力量卻如同黑夜中的火焰般醒目。巨大的死亡力量被死靈法師牽引,神殿的地面還遍佈著上百名北地武士的屍體,他正在安撫這些逝去的英靈。一個身軀雄壯無比的野蠻人壯漢扛著一柄三米長的巨斧,血流滿面地蹲在地上,雖然氣喘吁吁,卻奇蹟般地沒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