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陌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
她就像是天地間蹦出來的一樣,自打有記憶開始就已經是“楚陌”了,甚至沒有自己年幼時的記憶。在她有記憶的時候,自己就已經是長生仙門的一位小小煉氣士。培養她的人不言不語,她有很多老師,男男女女,每一個教授她的東西都不一樣。而每個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像是在看“人”,而是在看……別的什麼東西一樣。
楚陌不是笨蛋,她知道這些人一定有什麼秘密瞞著她。
緘默,他們不會回答她問題,就像是覺得這是在浪費時間一樣。楚陌學得很快,不會去問這些無聊的問題,她學會了接受這種思考方式,無條件地接受他們教給她的一切,就像這就是她的使命。
這些身著長袍的老師們在半年的時間中教會了她一切“正常人”和“煉氣士”應該知道的知識,這些知識就像是烙鐵一樣烙在她心中,她相信,一切都會水落石出,直到命運到來的時刻,一切都會展現在她面前。
在她學會更多知識的時候,她發現這些人的目光中存在的是敬畏,或許還有一些恐懼。
她掌握的資訊已經足以讓她理解,自己是“異常”的。正常的人類不會沒有任何之前的記憶,不會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傷痕”,沒有一絲往日生命的痕跡。自己如同一生下來就是這樣的身體,沒有嬰兒——幼兒——女童這樣的發展順序,而一開始就是“楚陌”,一個寡言的少女。
有一天,新老師來了。這個新老師看上去是個老得不得了的老人,他手裡捧著一柄像是長棍子一樣的東西。他把這東西交給她,並且告訴她,這東西的名字。
“劍。”
她觸控到它。就像是有一種冥冥中的感應,她能夠聽見她的呼吸。
“我從明天開始教你用劍。”這位新老師宣佈道。“從現在開始,你必須隨身攜帶著它,明天第一節課,我會問你幾個問題。”
第二天,老師準時到達。
楚陌站在房間的中央,手掌心中有一道已經痊癒的傷口,只剩下淡淡的疤痕。她昨晚試過揮劍,一切就像是鑄刻在血液裡的動作。許多感覺從身體……不,從頭腦的最深處湧現出來。讓她幾乎無師自通地開始揮動長劍。
“第一個問題:劍是什麼?”
老師問<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劍。”
“你覺得劍是什麼?”
“工具。”
“為了達成什麼目的的工具?”
“……”幼小的女孩抱著長劍,想了一會兒,“創造。”
“創造給我看。”老人頷首道,“給我看你的劍。”
於是楚陌開始“創造”。
如果有旁人在場,一定會為這天然萌生的劍術而擊節讚歎。就像是原本存在的,龐大的蕪雜之物,被一層漏網所過濾後,流下的最清純之物。疾如風雷,流如弱水。飛騰,跳躍,旋轉。“劍”逐漸失去了形體,變成了她身體的一部分。銀色的光輝在空氣中流動,畫下轉瞬即逝的光符,像是書法,或者是名家的山水。
“大概是被她影響了不少。”老師輕聲道,“不錯。”
“創造”所言不虛,她的劍術不帶一絲殺意,沒有殺戮,而是舞蹈。書法,繪畫。歌唱,以及她自己。劍意柔弱而堅韌。春草發芽一般周流不息,如果他不叫停的話,或許她能夠一直一直地舞蹈下去。
“停。”老人道。
她的劍光倏然一收,已經回到了背後的劍鞘。
“劍是華夏文明的結晶。”老人說,“或許其他的文明也有‘劍’,但是它們和你手中握的劍是不一樣的,稱呼相同,然而並不是一樣東西。你手中的劍來自於華夏文明圈,是一種承載了很久文化的……道具。要學劍,就要學會誕生它的文明,學會詩歌,學會書法,學會繪畫,學會人心。”
“但是到最後,你要學會放下劍。”老人輕聲道,“劍的極致,就是把你手中的劍練沒了。無論是凡人還是神仙,這都是最後的‘完成’。”
少女沒有聽懂他的話,這是很少發生的事。
“劍首先是一種殺戮的兵器,在很早以前,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奪取生物的性命——當時它的姿態和現在你手中握著的東西有著巨大的差別。說到底,也只不過是一條薄薄的鐵片而已,變化的是我們看待它的方式,變化的,本質上是我們而已。”老人的講課中充滿了玄思,哪怕是少女也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