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燈火輝煌的正街背後,有一條陰暗的小巷,那些城市的黑暗面,在這個時候,紛紛伸出觸手,妄圖將人們拉入墮落的深淵。
“小云吶,人最不自知的,就是貪心和不自量力,你覺得呢?”
小巷當中,有一個光點忽明忽暗,一箇中年人手指間夾著剛點上的香菸,口中吐著煙霧,淡淡地看著地上如同死狗一般的少年,滿意地揮了揮手。
看到老大的吩咐,那圍攏在少年四周的七八名年紀各異的男子紛紛散開,丟開了手中的磚石和木棍,重新回到了中年人的身旁。
地面之上,少年掙扎著動了動,感覺到右腿似乎已經被生生打斷,微微一動,一股錐心的疼痛就朝腦門上直冒,更別說渾身上下數不清的血汙,原本就有些髒亂的臉龐,更是被劃出道道血痕,鮮血順著頭髮滴落在地,顯得觸目驚心。
少年調整了一下姿勢,就真的如同一條狗一般,四肢趴在地面上,右手緊握成拳,貼在自己的胸膛之上,只用手肘支撐著自己不要倒下,然後他抬起一張被血土沾滿的臉,朝著中年人露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
“王叔。不是我不懂規矩,實在是小林快要撐不住了,要是再討不到足夠的錢交付藥錢。恐怕……咳咳……”
少年說到這裡,原本明亮的雙眼頓時黯淡了下來,猛烈地咳嗽了幾聲,幾片血沫混著一顆斷裂的牙齒,從少年口中吐出。
“對不起王叔,求您給我們一條活路,對不起。對不起……”
說著話,少年猛地用腦袋砸向青石地面,朝著對面的中年人不住地磕頭。右手緊握的拳頭又更緊了一些,那裡面是他用了兩個小時,在街面酒吧門口,討到的幾張零票子。
可是對於少年來說。這幾張皺巴巴的錢。就是一條命,一條他兄弟小林的命,今天在這裡,他可以不要這條小命,可是他需要將這個錢送回去,如果可以,他絕對願意用自己的命來換取兄弟的生存。
王叔垂了垂眼,看著不斷磕頭的少年。眼中有些陰鬱,少年今天為什麼會撈過界來他的地盤上討錢。他自然是知道原因的,事實上,小林的傷勢,原本就是他動的手,為的就是讓這兩個少年向自己臣服。
真沒有想到,即便小林重傷急切需要醫治,他們倆也沒有來求過自己,反倒是在自己地盤上乞討被自己抓了現行後,才終於低了頭。
不過這樣的低頭,可不是王叔想要的。
“這樣好了,小云,把你討的錢交出來,今兒的事兒就算結了,你看呢?”
王叔眯著眼睛,緩緩吐出一個菸圈,口中的這句話,卻無疑是將少年最後的一絲希望徹底滅絕,以如今少年的傷勢,恐怕比小林也好不了多少,再出去討錢恐怕更難了,王叔這一句話,當於是直接抹殺了兩人的生機!
聞言少年也停止了磕頭,重新抬起頭來,額頭上新添的傷口鮮血直流,將少年的左眼都糊住了,在聽到王叔這句話後,少年的眼神卻平靜了下來,而就是這樣的平靜,卻讓王叔眼角一跳。
這是一種漠視了生死的平靜,是一種決然赴死的平靜,一個人如果連死亡也無法讓他恐懼,那還有什麼能夠讓他動容呢?
王叔見過這樣的眼神,在十多年前,為了搶佔這最黃金的地盤,他與另外一幫乞丐大打出手,在把對方徹底打殘後,那個乞丐頭子,在手腳盡斷的情況下,生生用牙齒咬下了自己左手的三根手指!
在乞丐頭子死前最後一刻,王叔所看到的,就是這樣平靜的眼神,那人平靜地看著自己,用牙齒將王叔的斷指盡數嚼碎吞下,才終於倒在了血泊當中。
在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裡面,王叔都在睡夢中被這一幕驚醒數次,再次看到同樣的眼神,一股凜冽的寒氣驟然冒上王叔的後頸,情不自禁地,王叔朝後退了一步。
少年沒有說話,只是定定地看著王叔,那死死攥緊的右手反而鬆了開來,然後少年默默將手中的紙票揣入被血水浸透的褲兜,單著左腿,從地上慢慢爬了起來。
重重地倚靠在牆邊,少年拖著只剩下疼痛的右腿,緩緩站起,因為長時間握拳導致關節處都變得青白的右手重新舒展開來,伸手就朝著臉上重重抹了一把。
“王叔,如果您要我死,就請您現在打死我,否則,我就要把這錢送回去,又或者您今天打不死我,卻搶走了錢,那我莫雲在這兒發誓,有生之年,直到我死的那一刻,也會試圖殺了您。”
這一刻,不僅僅是王叔,就連他旁邊的那些手下,都紛紛感覺到了一股涼氣竄上頸背,少年那平靜的話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