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過半百的表兄弟爆發了一場激烈的爭執,但徐老將軍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最後愣是廢了幾天的功夫成功說服了老肅王。
最終,兩人聯手將宗室激烈的反對聲音彈壓下去。
而這個時候,時間已經拖得不能再拖了。
朝野上下都壓不住議論紛紛了,帝位繼承人必須馬上宣佈了。
然而在往外宣佈之前,徐老將軍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
……
徐老將軍再見季元昊,是在三天之後。
季元昊進房時,徐老將軍剛好在徐文凱攙扶下恰在隔間的恭房出來,他趕緊一個箭步,上前攙扶住徐老將軍另一邊胳膊。
徐老將軍看著更虛弱了幾分,這幾天損耗的心神讓他身體已經接近一種強弩之末的狀態,觸手才發現他手臂在抖索著,骨瘦如柴,讓人心絃都為之一緊。
只即便如此,徐老將軍的眸光卻依舊極鋒銳。
被扶回床頭靠坐下之後,他屏退了徐文凱,並且吩咐一應閒雜人等不許靠近,違者打死不論,徐老將軍臉頰已經瘦得凹陷下去了,甚至能看見顱骨的形狀,但一雙老眼卻依舊精光湛然。
腳步聲漸去漸遠,他定定注視著季元昊,良久,方道:“希望我沒有看錯人。”
徐老將軍用審視的目光端詳著眼前的季元昊,他把宗室適齡者都看遍了,沒有比眼前青年更好的了。
季元昊有他的訊息來源和猜度,他心裡有數,但真聽到徐老將軍這一句話的時候,他還是禁不住心血上湧,季元昊一拂下襬單膝下跪,拱手鏘聲:“元昊定不負老將軍所期!”
“老將軍高義,元昊永生難忘!!”
徐老將軍笑了下,他慢慢靠在身後的引枕上,“我一半血脈出自季氏,幼年承外祖父照拂多欸,這是我能為季氏做的最後一點事。”
談不上高義不高義。
徐老將軍蒼老的聲音緩緩說道:“大慶數百載基業延綿至今,如今前有十王之亂,後有坤氏禍亂宮闈朝綱,持續長達十數載,影響甚深。國運不昌,亟待明君。”
季元昊深呼吸,神色肅然,擲地有聲:“元昊今後必定竭盡全力!”
這點,徐老將軍是不懷疑的,畢竟,這天下以後就是他的江山了。
“我只擔心一件事,”徐老將軍居高臨下,直視季元昊,他什麼都不擔心,就擔心季元昊心太急,如今國朝內憂外患,經不起折騰了!當然,他顧忌著另一個人,沒有明說,但想來,季元昊是能聽明白的!
徐老將軍盯視季元昊,那雙老眼厲光驟銳如鷹隼,他一字一句:“我只問你一件事,倘若楊延宗無不臣之舉,今後你能不能做到和他和睦共處?!”
季元昊毫不猶豫:“能!”
“我與慎行聯手至今,互助互扶多時,今後自當繼續如此!”
徐老將軍厲聲:“你敢不敢起誓?!”
季元昊毫不遲疑舉起右手,曲指向天:“我季元昊再此立誓,若他日得登大寶,當遵守今日與徐老將軍所言,否則!”他頓了頓,“教我父母妻弟在天之靈不得安息!!”
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很好。”
徐老將軍點點頭,他慢慢靠回引枕之上,“回去罷,我累了。”
季元昊替徐老將軍掖了掖被子,恭敬拱手告退,他離開之後,良久,徐老將軍側頭,“你聽清楚了?”
稍間門簾一動,聽見輕微的衣料摩挲聲,半晌,八扇山水屏風後出來了一個人,赫然是楊延宗!
楊延宗慢慢抬眼,徐老將軍以極嚴厲的眼神盯視他:“我也要你答應我一件事,為臣者,斷不可有不軌之心!”
病榻上的這位老將,出身高貴卻長駐邊陲,與普通兵卒同飲同食,血肉之軀卻如同一座堡壘屏障般擋著邊關長達數十年之久,庇護身後國境安寧,實話說,對於這麼一位人物,楊延宗是一貫都打心裡尊崇的。
此刻在對方逼問之下,楊延宗慢慢轉了下右手大拇指上的扳指,最終道:“他不動我,我不動他。”
他淡淡道,只是他瞧著,這可能性略小了些。
徐老將軍沉默良久,點點頭:“希望你也說到做到。”
等楊延宗也離去後,徐文凱進來,憂心看著一臉疲憊的老父,“爹?”
徐老將軍往後脫力靠在大引枕上,搖了搖頭:“只盼著他可別忘了今日之誓。”
說的是季元昊。
徐老將軍估算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