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一笑:“他不是第一個。”
他摸了摸她的額髮,楊延宗自微末而起,能屈能伸,季元昊不是第一個從底下上位爬到他頭上去了,從前他在季堰手底下和六王府經歷得更多,那時候楊延宗要顧忌得人物和掣肘可要比現在多了去了。
他也不是忍不了氣低不了頭的人物。
蘇瓷點點頭,這倒也是,一路恣意橫行到最後的人,這世上能有幾個?
“只是,他,和咱們家……”
低不低頭這個還是其次的,蘇瓷更擔心的其實另一點,季元昊角色這麼一轉換,他和楊延宗就沒了共同的敵人了,反而,兩人之間卻有了利益衝突的隱患。
一個皇帝,一個權臣。
季元昊可不是小皇帝也不是坤太后啊,他城府深能力強,正當盛年野心勃勃,一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走進今時今日。
了不得的人物,楊延宗算一個,季元昊則是另一個。
這兩人,不管人才能力城府心計手段都可以相媲美的。
可現在季元昊成了皇帝。
他能容得下楊延宗?
蘇瓷搖搖頭,她真的不看好。
哪怕暫時能,長久也是絕對不可能的!
在得知季元昊成為帝位繼承人那一刻,她震驚,詫異,緊接著就是隱憂了。
楊延宗目光有些幽深,“你放心,我並不是毫無防備的。”
他捧著她的臉,親了一下,對上她一雙明亮的大眼睛,他附在她耳邊,最後用僅僅只有兩個人聽到的聲音道:“真有那麼一天,我也不是任人宰割的。”
“總歸,用不了幾年了……”若在此之前,季元昊都按捺不住的話,那便只管放馬過來罷。
楊延宗這一生風裡來雨裡去,歷經兇險無數,哪怕季元昊稱了帝,他此刻也未曾有絲毫的懼意。
楊延宗說第二句話時聲音明顯更低一些,他親了她耳廓一下,語氣幽深。
總歸用不了幾年就怎麼樣了?蘇瓷沒問,但她幾乎是馬上,就想起了私賬上每年都會有的那幾筆數額驚人流向西南和西北的大筆銀子!
楊延宗輕撫著她的臉,柔聲說:“我不會讓你吃苦的。”
有別於前幾句淡漠中帶著莫測和隱隱森然的話語,他目光和語氣轉柔,就像那繞門而過的涓涓流水,纏綿又溫柔,透露出一種極致的心疼和憐惜。
聽得蘇瓷不禁心頭一軟,她偎依進他懷裡,“嗯”了一聲。
楊延宗低頭,輕輕吻住她的唇。
蘇瓷伸手摟住他的脖子。
很溫柔很纏綿的一個吻。
……
回到她身邊,楊延宗才感覺身心徹底松乏下來。那些糟心的、繁瑣的,所有外事都悉數離去他而去,他摟著她,就能品嚐到心頭髮軟歲月靜好的時光。
交換了一個輕柔纏綿的親吻之後,楊延宗有點心疼摸摸她的臉,“睡了好不好?”
很晚了。
蘇瓷笑著點點頭,楊延宗和她額頭碰了一下,解了大衣裳將她抱回床上,相擁睡下。
蘇瓷說是不困,但心事一去了之後,她幾乎沾床就睡著了。
楊延宗笑了下,點了點她的鼻頭。
只是他卻沒有馬上睡,反而側身半擁著,低頭細細打量她的臉色。
養了兩三個月,蘇瓷的病早就好全了,臉色蒼白也徹底褪去,兩頰恢復了紅潤。
只是病和傷好全了,她仍舊有些怏怏的,偶爾提起任氏,還是會長吁短嘆。
楊延宗都見過她好幾次托腮坐在窗邊看天,不知在想什麼了。
總之就是,沒從前那麼有活潑勁兒了。
直到近些時日,才好轉起來。
不過楊延宗細問阿正及張婆子等她身邊的人,卻得知她近來都沒怎麼進過手術室,上回府裡偵查隊伍好些人負傷而歸,她都沒親自動手,都是指點張辛和牟安上的。
可見任氏事件對她還是有影響的。
楊延宗一時十分心疼,甚至忍不住有點埋怨任氏。
——你為男人死去活來是你的事,但她影響到蘇瓷他心裡就不樂意了。
她這樣,他看在眼裡,記在心上,更捨不得逼迫她了。
光陰荏苒,時光如流水,眨眼又快一年之間過去了,兩人交頸相擁,起臥嬉笑,攜手同歸。不知不覺,他情感又悄然起了些變化,他更心疼她,更難捨難分了。
她依然像長在他心尖的一塊肉,只是這塊肉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