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相比起楊延宗,季元昊還是好多了,任氏既溫柔又堅毅,她身體漸漸好轉了,胎相也十分穩,季元昊說:“行了,我去接信,你先歇歇罷。”
楊延宗臉色實在差,剛才不小心碰了下,那手還是燙的。
楊延宗點點頭。
於是,季元昊就立即穿暗道離開了楊府,趕去宮裡接信了。
楊延宗服了藥,躺了一個時辰上下,醒來感覺身體輕快了些,摸摸額頭也不怎麼燙手了,他起身,去壽安堂看看母親。
他最近實在太忙了,平均每天睡眠不足兩個時辰,根本抽不出空去探望顏氏。
但誰知,剛踏入壽安堂,還未進內屋,卻聽見顏氏連哭帶罵,對來探看她的次子楊延通道:“……也只有你了,你兄弟沒個有良心,親孃要死了都不來看一眼,尤其是你大哥,娶了媳婦忘了娘,我這輩子怕是指望不上他了嗚嗚,……”
說到最後,話裡含怨。
楊延宗心一冷。
他身後的楊延貞再也聽不下去了,一把掀開簾子衝了進去,怒道:“我大哥最近多忙你知道嗎?!你知道他前頭的是誰嗎?!”
顏氏尖聲:“不管是誰,看老孃一眼很難嗎?!啊?你也是個不孝的東西,……”
“我哥和坤氏正值緊要關頭你知道嗎?!你知道落敗家裡會怎麼樣嗎?!……”
楊延貞憤怒咆哮。
可楊延宗已經走了。
他母親,不知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總在他對她心生柔軟之時,給他迎頭一擊。
反反覆覆,楊延宗真的累了。
他連怒都怒不起來了。
回到書房,他直接躺下了,用手遮住眼睛半晌,問:“老爺呢,老爺身體好些了嗎?”
“好些了,這幾天已能到花園行走了。”
楊延宗頭痛欲裂,他遮蓋眼睛的手掌之下,眉心緊緊蹙起。
可當他忍過一波疼痛之後,阿照卻遞上一個很小的包袱,小聲說:“主子,這是夫人送回來給您的。”
楊延宗一愣,他忽然想起,八月初二快到了,過幾天就是了。
心口一直繃著難受的那根弦忽一鬆,他甚至連頭痛都消了幾分。
“給我!”
楊延宗立馬翻身坐起。
他接過那個小包袱,開啟一看。
他不禁笑了起來。
只見小包袱裡面放了一封信,還有一個用帕子包起來的巴掌大的荷包。
他立即拆開荷包來看,只見這個長形圓角的暗青色的男式荷包上,布料被熨漿得貼服筆直,正反兩面,各繡了不大不小的兩棵長葉草。
長葉草草葉舒展,但看著還是有幾分呆板,闆闆正正呆頭呆腦待在上面,用的是最普通的平針,一點花樣都沒有,至於花啊竹啊,蘇瓷試過,完全搞不出來,最後她放棄了。
楊延宗開啟那封信,她還在那胡侃吹噓,說這草好啊,這是長壽草,她特地翻看典籍還原的樣式,反正就是很棒啦!隨後,她話鋒一轉,笑嘻嘻祝他生辰快樂,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她本來打算親自給他下一碗壽麵的,可惜他沒在,先欠著吧,回頭再給他做。
最後,她軟語叮囑,要他務必要保重身體,外事雖然繁忙,但身體也是很重要的,不然啊,她會心疼的啦!
呢噥私語,小兒女嬌態,諄諄叮嚀,像一支溫熱強心針注入楊延宗的心間。
他突然覺得一切都值了,哪怕所有人不理解他,不知道他的辛苦,還有她。
他這是為他的妻子撐起一片天呢。
“真醜!”
他細細端詳那個荷包半晌,如此說道,卻放在唇邊親了一下,小心翼翼收進懷裡。
他精神頭忽好起來了,微笑片刻,甚至吩咐阿照把飯端過來。
他洗了把臉,坐在桌邊,一邊吃飯,一邊細細又把那封信讀了一邊。
等吃飽了,精神頭更好了幾分,頭也不怎麼疼了,他倚在美人榻上,一手把玩著那個青色的長壽草荷包,翹著唇角,另一手拿著一張小小的畫紙。
剛他才發現,原來荷包裡頭還有東西,是一張很小巧的素描像,蘇瓷的自畫像,不算畫得很好,但她燦爛眉眼躍然紙上,正歪頭笑吟吟瞅著他。
另外還有一張紙條,大言不慚一句話:“是不是很想我?想了可以拿出來看一看哦~”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端詳著素描裡那人燦爛的眉眼,他心裡陰霾一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