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特錯!把她關到莊子裡,永遠不許她踏出一步,永遠不許她回府好不好?”
楊重嬰愣了,他怔怔看著兒子,對上楊延宗無奈澀然的眼睛,一股被背叛的憤怒突然湧上心頭!
“你,你……”
他最知道他這個兒子是怎麼說一不二的。
楊重嬰一瞬想過許多東西,面色潮紅憤怒,又轉過傷痛的蒼白,許久,父子對視了良久,他喉結滾了滾了,忽平靜下來:“……你走罷,以後別再來見我了。”
一句話,失望之意溢於言表。
而楊延宗卻無話可說。
都是男人,沒有廢話,楊重嬰閉上眼睛,不再看他半眼。
楊延宗握緊拳頭,喉結上下滾動片刻,滿目潮熱,重重叩了三個響頭:“孩兒不孝,讓父親失望了。”
他哽咽:“謝父親。”
楊重嬰失望透頂,不言不語不動,拒絕再看楊延宗半眼。
楊延宗跪了許久,直到探溫的人來了,他慢慢站起身,默默走出去。
像個遊魂一樣蕩了許久,他最終回到外書房,慢慢推開門,走了進去。
“夫君!”
蘇瓷她一直命廚下溫著湯粥留著火,一見楊延宗從鴻瑞堂出來,廚娘快手快腳把面下了,她趕緊提著食盒追上來。
楊延宗慢慢回頭,蘇瓷把方桌邊的一盞小燈點亮了,從食盒裡取出一碗銀絲細面,還有一碗清粥,都是好克化又清淡的,另還有一碗熱氣騰騰的黑褐色湯藥。
她把銀箸放好了,回頭,目光如水,眸帶關切看著他。
楊延宗當然知道她跟著回來了,也知道她一直在楊重嬰那邊忙前忙後,但期間兩人並沒說過一句話。
從發現季承檀到現在,已經大半天時間過去了,兩人這才真正面對面獨處。
對上她噙著關心的目光,楊延宗喉結滾動了片刻,薄薄的光打在他的臉上,他面上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脆弱和疲憊,人彷彿已繃到了極限,但他的脊樑還是挺直的,他啞聲問:“為什麼騙我?”
“我沒騙你,真的!”
蘇瓷上前一步,想握住他的手,他卻一下子避開了。
他倒退一步撞在窗臺前的花几上,竟被花幾絆了一下,半身砸在窗沿上,楊延宗以手撐牆,另一隻手掩住眼睛,燈光太刺眼了,他忽覺有些承受不住。
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他尚來不及享受外事謀成即將取得階段性勝利的快感,就先遭遇的沉重打擊。
在外,他可以說是無堅不摧的,唯一能傷害他的,只要家裡人。
父親失望的眼神和表情猶在眼前,楊延宗忍不住緊緊閉上眼睛。
“你走,我想靜一靜。”
半晌,他放下手,啞聲道。
他真的太累太累了,他今天不想再談其他事情了。
蘇瓷卻拒絕了,“不,我不走!我一走你又不知想差到哪裡去了!”
“你又生氣,又不回來了,我不要。”
楊延宗生氣鬧彆扭的套路她也摸清得差不多,蘇瓷才肯不隨他!今天怎麼也得先把話說清楚再說,他側身拒看她,她說著卻上前硬一把把他的後背摟住了:“反正你把藥和麵都吃了,再聽我把話說完了,我就走,不然我不走!”
她抱得很緊,楊延宗掙了兩下,她死活不鬆開,他胸臆間那把被疲憊澆下的火騰一下就燒起來,他惱了,恨道:“那你還要說什麼?啊!還有什麼好說的?!”
他用力一掙,震開蘇瓷雙臂,返身怒視著她,眼底憤慨,惱恨,還有掩在深處的傷心,所有情緒交織成一股巨大的憤懣,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壓抑住,不至於在情緒失控的情況下做出什麼事情來,他捏拳,最終重重砸在桌面上,回頭死死瞪著她:“你說,我都聽著!”
我倒要看看你能說出什麼花來!
“嘩啦”一聲,他動作太大了,掃倒食盒,桌上的麵碗粥碗和湯藥嘩啦啦撒了一地,濺在蘇瓷的手上,有些燙,她握住手,卻毫不迴避仰頭與他對視。
“季承檀你應也算知道的。”
楊延宗一愣:“我知道,我知道什麼?!”
他惱了,呵冷笑一聲,不過不待他說第二句,蘇瓷截住話頭:“還記得我答應你再續婚約的時候嗎?”
在西南,在大銀礦的礦道出來之後,在那片鬱蔥的山崖下,她答應嫁給他,他還第一次親吻了她,當時他察覺她技術有點不是那麼生澀,他眯眼質問:“你和誰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