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包括六王府在內的頭頂上,由不得他不緊迫。
——而正常啟封銀箱需要破壞封條火漆和蠟封,這些樟木大銀箱撈上來時是能看出是沒被動過的,至於非正常開啟,經過檢查銀箱也沒被人撬板開底重灌之類的痕跡。
於是所有人的視線不約而同盯向泅江上游——銀箱裝船的起始點正在泅江最上游的烏川商縣,既然運輸中途沒有岔子,那就是官銀裝箱過程中發生的問題了!
是運出重鑄時,還是清算出庫時,抑或最後裝箱貼封環節出現了問題?
不得而知。
但唯一能確定的一點,就是不管上述的哪一個環節,經手者都不止一個人也不止一批人,交接官銀賦稅是有嚴格流程的,必須反覆核查交接簽字確認無誤才能算完成的。
五千六百萬兩白銀,這是一個多麼驚天的駭然聽聞!!
打撈沉銀打出了這麼一個結果,這是所有人都誓無預料的,心沉沉,面色也沉沉,張伯騫冷冷掃了這邊一眼:“那還等什麼?!”
眾人都沒廢話,也沒空搭理聞聽不是運輸中途出的岔子乍然狂喜、又悲又喜表情都控制不住的地方官員,火速重新登上大船,揚帆以最快速度往上游而去!
……
蘇瓷連話都沒來得及和楊延宗說上一句,緊趕慢趕跟著登上大船,這個時候誰也不敢露頭嬉笑廢話,偌大的三層官船上,聽不到一點人聲,氣氛緊繃得就像拉滿了的弓上那條即將崩斷的弦。
政治敏感度再低的人,只怕也感受到事情要不好了。
只是在場的人,現在誰也沒預料事態會發展到這樣的一個地步!
欽差隊伍花了三天時間,晝夜不停,以最快速度趕到商州鑄銀局。
這商州鑄銀局就建在泅江邊,一邊是滔滔大江和烏川平原,另一邊則是莽莽群山,取水運輸都方便。前面說過,烏川礦產資源豐富,各類粗處理精處理的提煉加工廠局也超多,包括鑄銀的,商州附近原來就有一個國有大銀礦——就是馮觴管理的那個,產量不小的,這個鑄銀局就是負責將提煉出來的不規則銀塊再熔後鑄成具有官銀字樣的等重銀錠。
經過這一流程,銀子就正式成為錄入在冊的官銀了。
劉應兄弟根據這個國有大銀礦為起點勘察發現了新的超級大銀礦,前後足足花了十年時間,跟著山脈迂迴盤旋了不知多少路程,只是換成直線距離之後,這個超級大銀礦卻原來還是屬於商州地界的。
劉應兄弟本來就弄了一整套的開採提煉運輸通道,並且已經十分成熟,接手過來馬上就能用的了,從它那邊直接將銀塊運上軌車,然後幾個時辰就抵達這個商州鑄銀局,重新熔鑄,入冊,再運出。
所以要溯源找問題,一行人火速直奔這個商州駐銀局。
“到了嗎?”
蘇瓷舉目眺望,眼見前方出現連綿的青磚大排房以及一個個被燻得黑乎乎的高聳大煙囪,她就猜到地方了,她踮腳望,前方是商州了,萬萬沒想到這麼快又來一趟,還是以這種形式來的。
她問了兩句,卻沒有聽見楊延宗回答,詫異回頭,卻發現他垂眸盯著大船破浪正嘩嘩而過的碧色流水。
蘇瓷壓低聲音:“怎麼了?水怎麼回事?!”
她趕緊也低頭看了又看,可河水綠綠的,開始靠岸碼頭邊的變得有些渾濁,可她沒發現啥問題啊!
楊延宗搖了搖頭。
他沒說什麼,鑄銀局碼頭挖得很深,大船靠岸速度非常之快,“嘭”一聲!大鐵錨拋下,最前頭的人已一躍而下,洶洶衝進鑄銀局!
可衝進去的畫面,是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的!
禁軍重重拍門,可鑄造局卻遲遲不開,暴怒的張伯騫直接一刀斬斷鏈鎖,禁軍火速推開兩扇大鐵門,一行人衝了進去。
可衝進去後,所有人都愣住了,雅雀無聲。
血,流淌一地的血,一具具倒伏的屍首,有正在給高爐填炭的工人,鐵鍬跌落,身軀半掛在階梯邊上,頸脖的血從高爐平臺最頂端一路淌到地面上,人已經僵硬了,睜大眼睛,滿臉驚恐。
也有推車的工人,巡察的管事,有的直接被殺翻跌進冷卻池裡,更多的是三五躺倒在地上,有人是驟不及防被殺的,但更多人是在驚慌奔逃中被追上殺害的,所以靠近門邊的地方屍首倒伏最多。
整個鑄銀局靜悄悄的,血腥味沖天,全部人都死了,從上到下,一個不留!
這幅場景,驟不及防,蘇瓷倒抽一口涼氣。
感覺有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