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楊延宗,臨出門前回頭瞄一眼蘇瓷,她閉眼乖乖躺著,好像睡了,但唇角是微微翹起的。
他勾唇笑了下,心情出奇地好,以至於之後聽見六王府傳來的壞訊息,也沒那麼生氣。
楊延宗說有事兒還真是有正事的,第二批糧草快到了,這幾批糧草都是和他們一起出發的,不過糧草速度要比行軍慢,第一場大戰結束之後才陸續抵達。
楊延宗既然主動請纓領接糧草的任務,那當然是要好生做完的,和軍需官一起自季鄴及兵部戶部等運糧官手中交接了糧草。
——這裡提一下,這位七公子現在已經鳥槍換炮了,雖還沒有請立世子,但他近段時間的表現讓六王非常滿意,季鄴已經成功取代了季堰的位置了。
他本來就有出身,這次北戎三十萬大軍壓境所有目光都聚焦北疆,老皇帝坤氏三大王府都暫時停下內鬥,先全力攘外,各方勢力都有參與進來,四王六王都是督軍,季鄴則被推出來領了押運糧草一職,並後續會跟在軍中實習,不危險,又能掙軍功。
陽都就在身後,快馬全速也就一個白日都用不著的功夫,說遠也遠,但說近也近得很。
季鄴一身銀色鎧甲,擁韁而立,英姿勃發,與昔日那個溫吞少言的七公子恍若兩人,只不過這次見面,楊延宗很敏感在對方嗅到一點不同尋常的味道。
季鄴笑了笑,拱手,目光炯炯意氣風發,只是態度比起從前,卻多了一點若離:“日後就要慎行多提點了。”
楊延宗眼神閃了閃,也淡淡一笑:“好說。”
之後兩人沒再廢話,開始進行糧草的驗收交接。
當天午時不到,楊延宗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他的身邊來了一名特殊的客人,這位仁兄姓裘名遠鳴,是六王的幕僚之一,位置雖不及房先生,但也絕對不低,在六王身邊很是說得上話,這次季鄴初次出任軍職,六王不放心,特地安排他一起陪同的。
裘遠鳴站在楊延宗兩步外遠,身後除了阿照並沒其他人,地方空曠,裘遠鳴捋了長鬚,眼睛盯著兵士插進糧袋的長管,糧食沙沙漏出,他嘴皮子微動,卻說著完全不相干的話。
“六王病了,不輕。”
這點楊延宗早就知道了,多年培養的繼承人就這麼沒了,親手殺子,對六王打擊還是有的,折騰一輪好不容易淡化事件後,他就病倒了,據說臥榻兩天,現今還時不時有咳嗽。
——楊延宗知道的還多一點,早年六王受過戰傷,據說用過虎狼之藥才緩過來的,是痊癒了,但到底傷了底子,所以六王身體其實並沒有表面強壯的。
這般年紀,又病了,該有一點危機感了吧?
不是人人都能像老皇帝般活到七老八十的,事實上季氏皇室長命的不算很多。
“六王對你有了芥蒂。”
原因是左衛都指揮使一職,當時六王府自顧不暇,根本未曾使得出多少力氣,可最終楊延宗憑藉著他和季元昊的合作與老皇帝的周旋,最終成功上位。
箇中詳情六王自然不知,但他微微訝異過後,卻生出了些不安。
楊延宗實在爬得太快了。
這麼一個如狼似虎的男人,一旦生出異心,倘若他不在,絕不是季鄴可以製得住的。
季鄴是夠狠,但他到底太嫩了,別說掌控了,他怕是連制都制不住!
六王身體確實出了點問題,以至於他都不敢賭自己和老皇帝究竟誰活得更久一些。
如此一來,深思熟慮後,解決楊延宗勢在必行。
季鄴自然是沒有異議的,察覺了父王心思後,他雖沒有說出昔日實情自貶,但和楊延宗的聯盟也隨即單方面宣告破裂。
楊延宗盯了不遠處的季鄴側臉一眼,微微轉動扳指,笑了一聲。
他招來阿照,低聲吩咐兩句。
楊延宗眉目淡淡,轉頭立即就撕開了六王季鄴父子和諧的面紗。
當天,六王暴怒,他就任督軍,人就在距一百餘里的名山關附近,季鄴領了個調配物資任務過去,當天六王行轅傳出暴怒咆哮,六王一巴掌狠狠扇在季鄴臉上!
“孽子,畜生!!你大哥一房已經避居,你還要趕盡殺絕嗎?”
季堰身死,世子一房零落,而他長子已經八歲了,為防家中再度禍起蕭牆,六王把名下好幾個富饒莊子及商行店鋪等產業給了大房,讓世子夫人攜孩子們避居出去。
世子夫人去了,然後在路上遭遇山賊,嫡庶四個孩子三死一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