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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部分

他微微一笑,暗道:“此鎖若無原配的鑰匙,便極難開啟。只是雖然如此,卻並非它的奇妙玄機所在。”雙手合十,喃喃道:“天地初生,本無門戶,鎖閉六合,有違乾坤。蟠龍此時不醒,更待何時?”

言罷,便聽得嘎達一聲,這茅廬蟠龍鎖竟自個兒開了。青衣拍掌笑道:“果然是它不錯,口訣也未曾有得絲毫的變化。”靜氣凝息地窺聽了一陣,揣測得屋中無人,便偷偷鑽將了進去。

兩側牆壁之上,掛著金線銀絲織繡而成的緞畫,各以密微彩絨細細裱裝,或人物,或山水,或以詩佐意,或畫中含情,或是精心描繪,或是一筆神韻,盡皆是世上的極品、無二的絕華。

青衣將戒指輕輕扭轉,還復真身原體,只看得目瞪口呆,嘖嘖稱讚不已,忖道:“不想這郡丞貌若女子,脾性無常變幻,卻有得如此奇異珍貴的收藏。其中的一些風物若是以尋常紙筆構就,點毫潑墨,拖曳撇拽,倒也無甚玄妙,但倘若是作品的主人以輕針纖線小心地裁縫繡納,這等手段、這等雅緻,便足以稱得上是巧奪天機、鬼斧神工了。”

他又往前看去,見焚香鶴爐之後,嫋嫋青煙之間,有著一個好大的牌位,仔細窺看,上面書道“草頭夕陽作手勢,雙火燎原左賢王,世人只道文樂好,不知丹青更無雙”。

青衣嘆道:“後兩句是說此人的畫藝更勝其才筆音律,想來前面的十四個字正是姓名來歷才對。只是此刻救人要緊,也不及在此窮思苦索。”默默將兩句話記下,待背誦無誤,便往牌位後面看去,卻在背面貼著一幅頗為陳舊生黃的畫像。

裡面一個戴著鷹頭金箍的滄桑道士倚石而立,直而不僵,斜而不倒,如迎風抗逆,又似雲息攙扶。其雙足約莫與肩同寬,不丁不八,左右各有三片湛綠長葉、一朵淺紅小花彼此呼應傳情。道士袍袖極短,只能遮掩得半臂而已,一手呈拈花之狀,暗含吉祥無恙,另一手卻是懸空五指,不知所抓,不知所取。右上角兩個不大不小的篆體,如黑色柳條編織而成,略一辨忖,卻是“接引”二字。

青衣暗道:“接引者,佛家以無上法力超度有緣體悟的大德大慧之人也,我看這畫中的道人相貌不凡,非佛非魔,非仙非神,不似鬼魅魍魎,不同化外天魔,如何會是接引使者?相攜超度,又能將他人接引到哪裡去?”

無意一瞥,見道人眼目流轉,愕然一怔,再要定睛觀看,哪裡見得什麼異常,不覺笑道:“這畫師好手法,如此逼真,如此傳神,卻教觀賞評鑑的客人如痴如醉、目眩迷離了。”

見道人左肩之上停留著著一隻蒼蠅,也不知是真是假,振翅欲飛,嘆道:“倘若果然是個活物,蹂躪糟蹋之下,極易傷了畫卷的紙質,難以長久儲存。不過它若是依舊風景,我橫豎驅逐,卻要貽笑大方了。”伸出手指輕輕撣拭,方要接觸畫面之時,竟聽得有人哈哈笑道:“有緣之人,正要接引。”分明就是畫中的道人說話。

青衣大是駭然,驚道:“不好,落入妖物的陷阱之中了。”抽身欲退,卻看得道人一聲冷笑,懸空五指從畫中探出,急如閃電,迅同奔雷,正捉住了青衣的手腕。青衣幾乎就要哭將出來,道人搖頭道:“莫要哭泣,莫要哀傷,接引傳送,天地收放。”用力一拽,便將他收入了畫中,又翻滾起一大片繚繞的雲霧,灰白纏綿,哧哧不絕,屋內再也看不得半分的真切……。

“獨峰接踵幻成林,一水孤獨映翠屏。竹樓小橋晾綵衣,枕月不醒到天明。”傳言八仙之一的漢鍾離昇天之前,曾窮覓天下極至瑰麗的山水福地以為修仙求道之所,輾轉無數里程,踏盡千萬坎坷,終究在桂林一帶得償所願。收日月之精華,積道義之功德,煉丹田之真氣,納還虛之清明,前後歷時一百三十九年,容顏不改,青春常駐,為太上老君的青牛迎接,肉身成聖,位列天庭仙班籍貫。

青衣被道人扯入畫中,驚慌惶恐之下,一口氣息不曾接上,頓時便暈厥了過去。待他悠悠醒來,卻睡在了一張甚是簡陋的木床之上,鞋襪盡皆被人除下,整整齊齊地收拾於一旁。

青衣驚疑不定,四處打量張望,目光所及,盡是好一番秀美無比的雅緻山水,再窺看自己的床外,由近及遠,還有幾百上千的床鋪,層層疊疊,皆是露天而置。

其中或人或空,長短不一,花色迥異,床形不同,雖然各自的位置因地勢不同而稍嫌凌亂,但床鋪的被褥枕頭皆是摺疊齊整妥當,如此一來,也未有太大的窩囊狼狽之感。江岸邊上人潮洶湧,或是鋤頭,或是簸箕,俱是忙碌不停,只是江面之上無船無帆,安靜甚然,相較之下,倒也顯得幾分落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