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越過浮橋,祁恬哼道:“鬼兵怕水,那護城河本是一道極好的屏障,有了這幾個木竹,那就是引狼入室,請君入甕了。”楊起哭笑不得,忖道:“我雖然不慎讀書,卻也聽說請君入甕本是一種制勝的謀略,平陽危如累卵,正是情急之時,如何能用在這裡?你若強要說它大甕,那也是傷痕交縱、稍碰即碎的裂甕,更是不能請鬼納魂了。”只是知曉她的脾性厲害,不敢頂逆。
又往前跑得半里,楊起道:“就是這裡了,若是遇上那出城之人從此經過,便奪了他的馬匹,然後速速趕去小烏巢才是。”祁恬笑道:“原來這便是作強盜麼?只是這夜深人靜之時,哪裡會有第一樁的買賣送上門來?”楊起也不隱瞞,便將原委一一給她道來。
祁恬呸道:“都是些偷香竊玉的不正經人,定然奪了他們的馬匹,決不姑息輕饒。”候得半日,聽見有人往這邊過來。二人心中怦怦亂跳,仔細觀看,卻是四人抬著頂轎子,不禁大失所望。
祁恬有些焦急,嗔道:“莫非是這些老爺被那酒色財氣洗滌一番,終於被人掏空了身子,便連騎馬的氣力也沒有了麼?”看楊起一幅甚是愕然的模樣,繼而掩口竊笑,不由怔道:“你笑什麼?難道我說得不對麼?”
楊起道:“對極,對極。”凝神靜聽,隱約有馬蹄聲傳來,不覺喜道:“好了,候了多時,畢竟遇到了送貨上門的正主兒。”掏出身上的一根繩索,教祁恬牢牢抓住一端,自己執著另外一端,三兩步跑到小路對面匿伏,便算是一個甚為粗陋簡易的絆馬索了。
待那馬奔到跟前,楊起大聲喝道:“此時眷戀馬匹,尚不下來,更待何時?”他極力吼叫,夜深人靜之時,更是如雷貫耳一般,那馬匹驀然受盡,前蹄掀揚翻飛,半個身子便立了起來。
馬上之人啊喲一聲,雙手脫韁,再也難捏不住,撲騰跌落地上,驚惶失措。祁恬一時手足無措,忖道:“如何大聲叫喚便成?這強盜當得也未免太過輕鬆。”看地上那人猶在翻滾,心中又有些驚懼不定,顫聲道:“他受傷了沒有?可要尋人醫治?”卻被楊起一把拽住,拉上馬匹急馳,聽他道:“此人皮糙肉厚,受不得傷。”
話音方落,果然看後面那人從地上滴溜溜爬起,捶胸頓足,唾口大罵道:“是那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蝥賊,敢來打劫本大爺的財物。我家大哥是郡王妃的孃家管事,你若是識得好歹,速速將馬匹還來,乖乖磕上一百個響頭陪罪,大爺我便既往不咎。”聲音漸行漸遠,再無所聞。
二人不禁相視一笑,皆道:“原來是那惡人的狗腿家奴,如此說來,此番劫了他的馬匹正合天道,也不甚微過。”祁恬看楊起手中依舊拽著繩索,暗道:“這絆馬索竟是絲毫未曾派上用場。”心中猶為不甘,反倒有些可惜。
那大馬頗為精壯,被楊起連番催促,精神抖擻,四蹄如踩雲騰霧,甚是快捷。楊起與祁恬俱是體材輕量之人,便是跑得久遠,也不曾帶給胯下的坐騎什麼負重,不多時便來到了一處山峰,間滿山遍野都是翠竹,月色之下層層疊疊,竟有幾分驚魂跳魄之感。
楊起喜道:“這便是翠竹峰。”與祁恬跳將下來,牽馬到了一棵大竹之前,牢牢系拴妥當。聽得一側水聲潺潺,竟似從峰中狹凹之地緩緩湧出流動,想必就是沉石河了。
楊起道:“在近前一些,便是瘴氣凝滯籠罩的方圓,千萬小心才是。”祁恬嘆道:“如何小心?倘若藥材不濟,只能白白死在裡面了。”不敢怠慢,從懷中掏出培元定心丸,倒出四粒分食。楊起大是詫異,吞下一粒,道:“青衣說過一人服用一顆即可,何必多食。”祁恬不以為然,仰頭將那兩顆盡皆吞下,又逼迫楊起將手中剩餘一粒放入口中。
楊起無奈,只好依言照辦,方聽她正色道:“多用一份的藥量,體內培扶正氣的力度便更是強悍一分,外界種種邪氣魅息若想入侵,自然也是難上加難。”看楊起聽得目瞪口呆,不覺嫣然一笑,輕聲道:“看你混混噩噩,粗枝大葉,總說什麼成大事不拘小節,卻哪裡知曉這等細微精緻的道理。”
他二人不敢從山間小道行走,楊起在前,祁恬斷後,插入竹林之中,小心翼翼往峰上爬去。楊起嘆道:“這竹林之中最多毒蟲,我在前面打草驚蛇,若是被什麼竹葉青咬上一口,那可是英雄落難,莫名冤枉了。”
祁恬笑道:“這你又是不懂無知了,既然培元定心丸能夠防毒,便是被竹葉青咬上一口,又有何妨?終究沒有大礙。況且毒蛇呆滯,你便是驚擾了它,待它回過神來,你也已然走將了過去,它萬般氣憤之下,只好去咬後面尾隨之人了。所以我才擔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