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向著本心做事就好,不必謝我。”
住持再施一禮道:“竟不知施主有如此悟性,大和尚謝施主賜教。”
李俊手擺了擺手,借用唸書時看過的一句佛家經典回道:“哪有什麼悟性,用你們佛家話說,不過是所見諸佛,皆由自心罷了!”
住持和尚大驚:“施主小小年紀,竟懂我佛華嚴真經。”
李俊無語:我只會這一句,就問你信不信吧!
看眾人面帶驚訝的神色,李俊尷尬地回了句:“略懂,略懂……”
住持和尚又道:“施主天資聰穎,何不入我佛門,來日必將修成正果。”
李俊見這話是要越聊越歪了,趕忙打住:“我志在軍中,只想精忠報國,別無他念,和尚不要誤我。”
住持和尚半天說不上來什麼話,長長嘆了口氣:“貧僧以為,我大唐有三藏法師在長安大慈恩寺的大雁塔在前,有鑑真大師在扶桑的唐昭提寺五重寶塔在後,想我雖已是白塔寺的住持,卻無法在佛法修行上比肩此等高僧。如今看施主與我佛有緣,若能入我佛門,我便為白塔寺覓得一佛子,以後也在佛史上留下身前身後名,有朝一日縱是坐化圓寂了,也有顏面參見我佛。”
別的話,李俊自認接不上。可這和尚說出大雁塔和五重寶塔,倒讓他有些話不吐不快。
你個小小二層塔樓,就敢叫一個白塔寺,知不知道我忍了你好久!
李俊看向住持和尚的眼睛,認真地說道:“大和尚,三藏有三藏的機緣,鑑真有鑑真的造化,你也可以有你自己的修行。我大唐東西南北縱橫萬里,治下多有教化未開的四夷與胡人。你若有心,便可把你剛才提到那華嚴真經,帶著寺中的和尚,謄抄他千部萬部。再起他一座七層的大白塔,把那萬部的華嚴真經供進去,名字就叫做萬部華嚴經塔。好讓草原胡人在城外就能看到,好讓豐州百姓足不出戶就能看到,好讓遊歷天下的僧人道侶都能看到,何愁你心中的佛祖看不到?”
“再者,三藏西行,鑑真東渡,都是歷經了多少苦楚艱辛,才能說一句修成正果?你若有心修行,自當是帶上那萬部的華嚴真經,也去到那西域、去到那南洋、去到那北地,把佛家經典傳播到教化未開之地,讓他們心中有佛,教他們心向大唐。若有此等功績,何嘗不能比肩三藏和鑑真?”
李俊哪裡知道,自己的一句無心之言,就有如那萬里之外蝴蝶扇動的翅膀,在歷史的長河之中掀起了驚濤駭浪,改變了住持和尚的命運,改變了白塔寺的歷史。
李俊不知道,住持和尚當晚回到寺中,便吩咐寺裡眾多弟子,開始謄抄華嚴經。
而後待到來年開春冰雪消融,住持竟然身負了親手抄錄的華嚴經,毅然踏上了萬里修行之路。
住持和尚留下訓戒,待眾人抄夠一萬部華嚴經,便要起一座七層的白色高塔,稱其為萬部華嚴經塔。
他若十年之內回不來,就交給下一任住持去做。
這個目標,一代做不成,就交給下一代做。
終有一日,黃河北地將會興起一座摩天的白色高塔,世間的善男信女,都會來此地祭拜。
而他之所願,就是能在那塔基的某塊磚石上,落下自己的法號和名諱,好讓佛祖知道,好讓千年後的世人知道,大唐的高僧,除了三藏和鑑真,也終有他這麼一號。